裴弃手指向后,捏住秦叙,不让他说话,秦叙指尖冰凉,还有点颤抖。裴弃想,应是害怕极了。“陛下,臣奉旨在国子监授课,教的正是射,既然郡王和世子情深意切,臣也愿意成全他们,若是世子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就行,方才一心想要带走秦世子,不过是担心郡王不爱这个孩子,也教不了什么东西,但是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宁国公一席话滴水不漏,把之前的漏洞全补上了。顺德帝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硬,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宁国公背上一片冷汗濡湿了里衣,他声音阴冷,“小郡王!口下留德。”
裴弃笑了,“宁国公不是想要秦世子吗?怎么不要了吗?”
“既然裴郡王你喜爱得紧,老臣也不好横刀夺爱。”宁国公着急脱身,不觉已经被裴弃的话套住了。
他若是坚持以方才的理由继续要秦叙跟他走,那顺德帝会半信半疑,可惜他现在急着撇清关系,反而让顺德帝心里疑窦丛生。
顺德帝凤眼微眯,“邹卿,朕觉得秦叙实在是个好苗子,你不若……”
顺德帝停顿下来,等着人接话。
裴弃手指向后,捏住秦叙,不让他说话,秦叙指尖冰凉,还有点颤抖。裴弃想,应是害怕极了。
“陛下,臣奉旨在国子监授课,教的正是射,既然郡王和世子情深意切,臣也愿意成全他们,若是世子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就行,方才一心想要带走秦世子,不过是担心郡王不爱这个孩子,也教不了什么东西,但是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宁国公一席话滴水不漏,把之前的漏洞全补上了。
顺德帝没说话,气氛有些僵硬,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裴弃却顺着笑起来,“啊,这样啊,那还是我的错,我方才很是无礼,给国公爷赔罪。”
说着,裴弃就要给他行礼,宁国公赶紧侧身躲过,“哈哈,都是太担心世子导致的,都是一样的心。”
顺德帝似乎如梦初醒,打了个哈欠,“你们吵了半天,给朕绕弯子,都把朕绕晕了。”
“舅舅,我错了。”裴弃认错极快,顺手还把秦叙捞了起来,“今天打搅了舅舅批阅奏折,臣愿意自掏腰包三千两白银,充盈国库。”
宁国公咬牙,说,“是,臣错得离谱,也糊涂得紧,臣愿意出五千两。”
“那我也出五千两吧。”裴弃长指拨开秦叙额前的一缕碎发。
宁国公笑得勉强,“郡王别跟臣争了,臣是虚长几岁,又犯了糊涂,该罚,这……”他抬头去看顺德帝,可是顺德帝正在闭眼揉额角,他咬碎了后槽牙,冲裴弃苦笑,“臣出七千两,郡王可千万别再加了。”
裴弃点点头,侧身道,“宁国公现在不着急回家了吗?我还要在宫里蹭一顿晚饭,你要留下来一起吗?”
宁国公哪里想跟他一起吃饭,一想到在裴弃这里翻了船,他现在气就不顺,还吃饭,吃人还差不多。他强撑着把礼数做周全,然后夺门而出。
“舅舅,这可是你给我的人,你怎么还让人来跟我抢呢?”裴弃委屈地坐下。
顺德帝睁眼,笑得眼尾的皱纹往上翘,“朕的小宝怎么可能吃瘪呢,朕看着你大杀四方,还给朕赚了七千两白银,朕开心得很啊。”
他没有把裴弃说的五千两算上,意思就是只要宁国公的,算是小惩大戒。
裴弃哼了一声,喝了口雨前龙井,却觉得味道比碧云天的淡,“我把人带走了?”
“怎么,还怕朕也跟你抢啊?”顺德帝斜靠着,旁边的宫灯给他镀了一层柔光,看上去甚是和蔼。
裴弃搁下茶盏,“行,那我们走了。”
“不急。”顺德帝开口,裴弃疑惑地回头。
顺德帝指了指两人,“你二人呢,今日惹出这样大的祸事,秦叙顶撞长辈,裴弃出言不逊,朕就罚……”
“陛下,臣皮糙肉厚,打臣吧!”秦叙麻溜地跪下。
顺德帝好笑地摆手,“不打,瞧把你紧张的,罚你们两个幽闭在府半个月,好好反思反思。”
裴弃脸上总算露了出个浅笑,“谢皇舅舅,秦叙你个傻蛋,胡说八道什么呢,走了。”
说着他拍了一下秦叙的头,拉着人往外走,瞧着汉白玉石阶抿了一下寡淡的唇。
秦叙被拽走前还行了个礼,两人走出皇宫,被风一吹,才惊觉自己背上都是冷汗,回头望时,天边只剩下了一盏残阳挂在远远的宫檐上。
“吓死我了。”裴弃钻进马车后瘫在软榻上。
秦叙眼眶还是红的,他紧紧贴着马车壁,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裴弃艰难坐起来,伸手在他面前晃,“害怕啊。”
秦叙点头,裴弃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扛不住那小眼神,把人搂进怀里来,“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带你回家。”
秦叙紧紧抓着他的背,今天听着徐尚书和宁国公的话,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来北境的捉刀都说,上京的人杀人不用刀子。
“裴弃。”
“我在。”
秦叙不断收紧双臂,趴在裴弃胸口,裴弃身上青竹的气息钻进鼻尖,安抚着他恐惧的灵魂。
“你,你想谋杀……谋杀亲,亲师啊。”裴弃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秦叙赶忙放了他,低着头认错,“我错了。”
裴弃缓了缓,揉了下他的头,声音温柔,“以后你真的只有我了,怕不怕?”
秦叙摇头,“我不怕,你不会害我。”
裴弃挑眉,故意压着嗓子吓他,“我会……”
“你才不会,你只会吓人,和狐狸一样。”秦叙扑进他怀里,环抱着他劲瘦的腰。
裴弃啧了声,手却很诚实地搭在秦叙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裴弃,我们现在是不是算熟了一点?”秦叙声音在他胸口打转。
裴弃轻轻“嗯”了声。
到了府门口,裴弃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认命地把人打横抱起来。
松墨跟在他身后想搭把手,却发现他家郡王走得很稳,半点没有晃,以至于他忘了提醒裴弃,让裴弃把人放到了笃行院正房的床上。
“他住哪里来着?”裴弃坐下倒了盏白毫银针,热茶下肚,暖和得他眉目舒展。
松墨指着偏房说,“世子一直住在那里。”
裴弃蹙眉,“不是让你们买花园回来吗?”
“世子他不去那边住,他说想挨着您。”松墨无奈。
裴弃看了眼榻上的秦叙,“周围的房子有人卖吗?”
松墨摇头,裴弃挥退了他,躺在罗汉椅上,摩挲着左手腕子上的疤痕,偏头瞧着窗外的月亮,上弦月清冷孤寂,照着园中新栽的花木也多了两分生机。
秦叙这一晚睡得极其安稳,梦里香气萦绕在鼻尖,他顺着香气往前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竹林里,突然飘起了小雨,但只是瞬息之间,雨停了。
雨后的竹林里飘着清浅的香,他踽踽独行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倚靠在青石上的裴弃,心一下子就安宁了,但裴弃摆弄着手里的青竹折扇,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秦叙急了,他不停地喊裴弃,可是裴弃始终对另一个头上顶着“太子”二字的小孩子笑,还指点那人的字,把他一个人丢在一旁。
秦叙委屈的上前,想拉他的手,一声师父尚未叫出口,他倏尔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裴弃。
“被吓到了?”裴弃凑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