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下喉间的滞涩：“妈？”对面中气十足：“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回来了。刚到，没多久。”“这么辛苦的，那你今晚早点休息，虽然不用倒时差，但出长差人可不好受。”“我就是和你说声，我听说前一阵儿你三堂嫂给盛琅那小子相看了个小姑娘，明天她生日宴，这姑娘肯定要去，我也去瞧瞧热闹。”盛庭霑：“明天我和您一起。”那头短短愣了下：“有我去还不够份量？”就算是要给体面，也不用他风尘仆仆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去这个宴会。
盛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祖上官至宰相，数代积累，如今盛世集团涉及金融、房地产、科技、芯片等多个行业，产业遍布世界。
盛庭霑这次出行，便是辗转各地，去视察国外的产业。
知他疲惫，裴行之打趣一番就闭了嘴。
不多时，后座的人吩咐司机：“去圣地亚。”
裴行之听到这个地点，嬉闹的神色收敛。
机场与圣地亚私立医院相隔甚远，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华灯初上，沉郁的夜色将浓未浓。
京市顶尖的私立医院，有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顶尖的医护资源。盛家作为大股东之一，是其重点服务对象之一。
一周前，院长亲自致电盛庭霑，通话后，他原本还剩半个月的行程压缩大半，匆匆回国。
裴行之猜测的参加生日宴不过只是计划里可有可无的一个环节。
迈巴赫开进贵宾专用车道，在专人的接引下径直来到院长办公室。
侍者九十度弯腰：“盛董，您请。”
他专门负责接待达官贵人，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这位不是喜欢旁人奉承吹捧的人，识趣地保持了整整三分钟的沉默。
裴行之和贺川在门口止步，盛庭霑走向等候他已久的老院长。
“陆伯伯。”
“我不浪费你时间。”花甲之年的陆院长从一叠报告中抬头，语气严肃：“阿霑，我叫你来，是你母亲的体检报告出了问题。”
盛庭霑坐到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沉声道：“您说。”
陆院长递过去一叠报告，盛庭霑掠过冗长的专业术语，盯住诊断结果那几行字。
陆院长：“脑瘤。”
盛庭霑心直直往下坠：“手术……”
“恶性，能治愈的几率几乎为零，而且你母亲的身体不具备手术条件。”
纸张被捏得发皱，手背可见凸起的青筋，“可是这几年她的身体调养得不错，每年的体检都没有发现异常。”
陆院长扶了扶眼镜，不忍地长长叹息：“你母亲颅内的瘤体小，早期没有出现明显的体征和症状，检查的时候很容易被掩盖，出现了明显的病变后，一般都是中后期了。”
“阿霑，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结果确实如此。”
“第一次检查后，我亲自做的复检，确认之后才给你打的电话叫你来。我怕仪器出错，换了新设备，又做了第三次检查，现在你手上拿的，就是最新的结果。三次，检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盛庭霑沉默地翻看检查报告，良久才听到他微哑的声音：“那……”
“好好调养，两到三年的时间。”
门从里面打开，外面静站的两人看见他沉冷的脸色，互相对视一眼。
“怎——”
盛庭霑抬手：“车上说。”
回到车上，飞快翻阅完体检报告，裴行之眉头紧皱：“这……检查报告没问题？”
说完，他看到医生那一栏的签字：陆以诚。
——圣地亚医院院长，陆以诚，国内最权威的脑科专家。
顿时哑口无言。
车厢内压抑的沉默蔓延，盛庭霑的电话突兀响起。
他掩下喉间的滞涩：“妈？”
对面中气十足：“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回来了。刚到，没多久。”
“这么辛苦的，那你今晚早点休息，虽然不用倒时差，但出长差人可不好受。”
“我就是和你说声，我听说前一阵儿你三堂嫂给盛琅那小子相看了个小姑娘，明天她生日宴，这姑娘肯定要去，我也去瞧瞧热闹。”
盛庭霑：“明天我和您一起。”
那头短短愣了下：“有我去还不够份量？”
就算是要给体面，也不用他风尘仆仆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去这个宴会。
盛庭霑失笑：“想陪您一道，不行吗？”
电话挂断，裴行之问道：“要……告诉君姨吗？”
车外的流光落入深不见底的眼眸，沉入翻涌的暗色。
盛庭霑微微摇头。
-
翌日。
黎婳随苏阑一同前往兰苑。
欧式别墅典雅奢华，布置精巧，庭院支起白色的遮阳纱幔，低度的酒水摆放成塔，一片花团锦簇，暗香浮动。
虽是家宴，但是因为是女主人五十岁的整生日，所以办得隆重。
前来赴宴的宾客中除了盛家亲友外，还有不少同个圈子的人带着子女赴宴。
衣香鬓影，宾客云集。
温家的车大门处停住，苏阑和黎婳一前一后走下车。
佣人第一时间通报，盛琅快步出来迎接。
他身穿黑色西装，佩戴白色领结，长了一副欺骗性十足的好tຊ男人脸，五官标致，干净俊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温润的气质。
礼貌的问候中带着些许亲近之意：“阑姨。”
苏阑含笑点头，示意司机将贺礼送到负责接待的佣人手中。
盛琅视线转到苏阑身后的少女身上，眉目间的笑意变深，温声道：“婳婳。”
黎婳清亮的眼睛眨了眨，笑意盈满：“盛琅哥。”
盛琅引着两人向内走去，和苏阑简单交谈几句后，不知不觉间便落后下来，走到黎婳身边，温声和她介绍家中的布置。
苏阑乐意见两人亲近，和佣人先行一步。
毫无疑问，盛琅对这桩亲事是满意的，即便是抛开两家合作的因素，只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出发。
接触这么久，他算是对黎婳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乖顺，单纯，性子软，也贴心。
她身上有种干净到极致的漂亮，每一次见她的时候，都会让人生出保护欲望。
他的取向一直是有风情那一挂，但现在觉得，如果把一张白纸描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滋味应该也不错。
所以这一次，他极有耐心。
走去院中，有一段鹅卵石小径，盛琅绅士地伸出手。
黎婳扫过他靠近自己的臂弯，想起会所那个女人难耐娇嗲的声音，和抓握着他小臂的欲拒还迎的手。
每一寸，似乎都保留着属于别人的味道。
——“婳婳到了？快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又漂亮了？”
黎婳顺着声音看去，人群里一身墨色旗袍的郑淑华正笑盈盈地望向她。
她当即展露笑意，走向宴会的主人公诚心道贺：“华姨，生日快乐。”
说完，又和她身旁俊朗的男人问好，“盛叔叔好。”
盛琅被无情抛下，轻轻笑了笑，跟着上前。
不少与黎婳年纪年纪相仿的少女在场，黎婳坦然接受四面的打量。
偏头的时候对上一双细长妩媚的眼睛，那人猝不及防和她对视，微愣了下，仓促露出一个笑，寡淡的五官因着笑生动几分。
黎婳心念几转，跟着笑了下。
应付了一早上推荐自己女儿的人，郑淑华更是不掩饰对黎婳的喜爱，拉过她的手亲热道：“果然是漂亮了！”
黎婳笑得乖巧：“华姨今天才是光彩照人，这个旗袍很衬您。”
有人顺着捧场：“苏总不仅做生意是一把好友，女儿也教养的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苏阑微微一笑：“周太太过奖，听说您的女儿毕业就入职普华，才是真的前途无量。”
“嗐，我家那都是小打小闹。”
互相吹捧中，黎婳跟着郑淑华的指引认人。
一圈人都认识一遍后，盛琅插话：“阑姨和婳婳都是第一次来家里，我带你们四处走走。”
苏阑轻笑一声：“我就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了。”
盛琅眉眼含笑，温声道：“那您在这儿歇歇，我带婳婳转转。”
看到这里，蠢蠢欲动的人大半都歇了心思。
黎婳看了苏阑一眼，后者点头。
“去吧。”
黎婳走出去后，还能听到身后的“郎才女貌”“好事将近”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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