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妇人,是殿内除她之外,身份最高之辈。司空家的老太君。一等国夫人。老太君年逾七十,但仍精神熠熠。她本是南方清贵世家出身,一世傲骨,却一生辛酸。二十岁嫁与司空家后,先后育有五子,但其中三子战死沙场,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丈夫也在同年去世,司空家在朝中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老太君强撑着悲痛,力挽狂澜,不顾所有人的阻挠,毅然将第四子和第五子再次送入军中,才有了司空家的再度复兴。其中第五子,便是如今的武将之首,一品护国大将军司空印。
这老妇人,是殿内除她之外,身份最高之辈。
司空家的老太君。
一等国夫人。
老太君年逾七十,但仍精神熠熠。
她本是南方清贵世家出身,一世傲骨,却一生辛酸。
二十岁嫁与司空家后,先后育有五子,但其中三子战死沙场,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丈夫也在同年去世,司空家在朝中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
老太君强撑着悲痛,力挽狂澜,不顾所有人的阻挠,毅然将第四子和第五子再次送入军中,才有了司空家的再度复兴。
其中第五子,便是如今的武将之首,一品护国大将军司空印。
兰溪稳稳地扶住老太君,歉疚道:“不知您来了,是本宫的错,该派銮驾去宫门口接您的。”
老太君推开兰溪的手,自己稳当地站起来,语气强硬。
“老身又不是病得不能动了,哪能劳烦凤驾去接?我司空家门楣太浅,可受不得皇室如此礼待。”
兰溪脸上的笑意微顿。
今日这位……来者不善?
夹枪带棒,不就是在反讽兰家架子大吗?
萧烨和她出宫那日发生的事,虽挽回了兰氏在百姓口中的风评,但在朝堂之上,却备受杂议。
本就与兰氏不睦的司马印,更是恨不得处处为难。
父亲全副精力都在救灾之事上,对于司马印的刁难,都是能避则避。
但这避让之举,倒让那些司马一系的朝臣,觉得兰氏软弱可欺了。
前朝的火,如今也烧到了后宅之中吗?
兰溪心中叹了两声,但面对这位老太君,仍是尊敬的。
无论如何,老太君今日的地位,是儿子们拿血汗拼的。
若无武将在前卫敌戍国,百姓哪有安定之日?为国为民之人,便是脾气躁郁些,她也能容忍。
“太君您德高望重,不必自谦。”
眼见自己不招人待见,兰溪也不再去讨人嫌,而是对腮雪道:“去将内务府新进贡的那一对珊瑚树抱来,做年礼献给老太君。”
内务府昨儿才送来的,是南海里百年都难得寻到的宝贝,通体艳红如血,据说常年摆在案头,能延年益寿。
贵重而喜庆,送给老太君,倒也合适她的身份。
老太君冷哼一声,拄着豹头拐杖坐回了首席。
坐定后,拉长声调,隐带质问,“老身今日过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宫里除夕夜的安排,老身尽看过了,倒没什么差错,依照今年的年景,比着往年的份例减半,也说得过去。”
“可为何开年当日,要去太庙祈福祭天?往常没这么个流程吧?”
“如今灾情虽缓,但仍未解决,开年第一天便大搞祭祀,劳民伤财,老身觉得很不妥当。皇后娘娘若为了作秀,为了提高你兰家在民间的声望,大有一万种方式,倒不必拿祭祀做法子!”
“须知这天下姓萧!不姓兰!”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其他命妇们恨不得缩成鹌鹑,远离这场远超她们想象的纷争。
兰溪眸底,也染了晦色。
开年首日,去太庙祭祀,她自有她的谋算。
她虽尊敬这老太君,却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当众打她的脸。
否则,皇后的威仪何在?
她在天下女眷之间又如何令行禁止?
“这天下确实不姓兰,但据本宫所知……这天下,也不姓司马吧?”
兰溪声音疏淡,却不掩锋芒。
老太君养尊处优多年,怎能容许一个小辈如此无礼。
冷笑道:“你兰家所想,老身如何不知?”
“好好的纯臣不做,偏要弄权。先帝在时,你兰家便不顾嫡长急于站位,伤了正统臣子的心,如今新帝登基,你兰家为了权势,竟敢让新帝在你兰府门前下跪!”
说到怒处,老太君若不是身体撑不住,恨不得拍案而起。
“贼心叵测之辈!是不是后悔你们祖先当年……没将天下一分为二!自立为王?!”
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兰家想造反了。
屋内的其他诰命,深恨自己为何没有称病在家!
这种虎狼之词,是她们能听的吗?!
听了还有命活吗?
兰溪眸底的冷意,终于渗出来。
“老太君怕是误会了一件事。”
她缓缓转身,回到自己的凤塌之上,端坐着,目色凌然,扫视着屋内神色各异的诰命夫人。
捧起那琉璃做的茶盏,指尖缓慢地摩挲,磨尽了殿内众人的耐心后,重重搁在黑檀木的桌面上,震出长长的嗡声。
“若我兰氏想反,若我兰溪想反……还用等到今天吗?”
声音冷似冰刀。
“本宫做事,为何要与你这个宫外之人商量?怎么,难不成你老太君做够了,想来宫中做个太上太后不成?!”
最后一句,夹着阴冷的质问,逼向老太君。
凤眸里死寂而锋利的光,和那双沧桑却坚韧的眸子撞在一起,丝毫不让。
拆她的场子?谁给的胆子?
老太君撑了许久,到底还是露了怯。
心中暗恨不已。
这皇后……怎么不像是诗书兰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倒像是战场里厮杀出来的疯子般……让人胆寒惊栗!
别开眼神,老太君不再开口。
兰溪也见好便收,敛去一身寒意,看向其他诰命夫人们。
各个坐立不安,面色惨白。
“看茶。”
兰溪一边吩咐侍立的宫人,一边解释道:“此茶是嵩山的云雾茶,取自那山顶百年的老茶树,生长极慢,五年才能采一回,炒制出来后,到手也只有半斤的量。入口润泽甘香,清心解郁,诸位品尝一下吧。”
茶奉上来,诰命妇人们连推辞之语都不敢提,牛饮入口后,便开始不着边际地夸赞,以缓解厅内僵硬的气氛。
“妾身有生之年,倒从未喝过如此顺口的茶饮。”
“托皇后娘娘的福,妾身喝了这茶,也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却是有药用功效的。”
“天底下,也就娘娘这儿能喝到这般金贵的东西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天下好物皆入了兰氏,她兰溪又是中宫皇后,可不是比陛下喝得还金贵?!”
那挨怼的妇人顿时面色大变,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让你拍马屁,让你耍机灵,那位的马屁没拍到,倒拍到这位的马腿子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