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姑娘,劳烦您了。”对于救萧长卿一命的桑桑,他是真的感激。哪怕这桑桑人品堪忧,是那等口蜜腹剑之辈,他也忍了……桑桑缓步来到床前,指尖轻抚过萧长卿的眉眼,眼底的灼热之意愈盛。这样的富贵锦绣堆积的男子,以后就是她的了……她用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往萧长卿唇中。指尖碰到唇畔的一瞬间,昏睡的萧长卿忽然抬眸,眸底一片清寂冷静。“你是谁?”他声音嘶哑却沉稳,全不复曾经的懵懂和痴傻。
兰溪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安慰。
“天下之茶,百种入百口,倒也没什么最尊贵最好的分别,端看个人喜欢什么,太君不必咄咄逼人,你们也不必战战兢兢。”
“这天底下……还是有天理王法……也不是说谁地位分高,谁便有理,是吧……太君?”
兰溪挑眉看去。
老太君端起茶碗,顾不得烫口,一饮而尽,“皇后娘娘不必来激怒老身,还望娘娘你记住今日之言……这天下是有公理在的,不是你兰家的一言堂。”
兰溪没再回应。
心中存了成见之人,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功。
她抬眸,顺着声音,望向会客厅入口的位置。
腮雪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宫人。
为首的两个太监,一左一右端着那两盆红珊瑚,跪在老太君面前。
其余的宫人,则端着兰溪给诰命夫人们准备的节礼。
都是从她私库里取出来的好物,虽比不上那一对惊艳夺目的红珊瑚树珍贵,但也不失体面。
兰溪起身,温声道:“诸位大都是家中的长妇长媳,临近年关,想必有诸多杂事要操持,快些回去预备吧。天色将晚,这路上也湿滑难行,便不多留诸位了。”
“谢娘娘体谅,妾等除夕再来给娘娘敬酒。”
诰命们长吁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今日这场惊心动魄的朝拜,并在心里暗自发誓。
下回进宫之前得打听清楚。
若还有这位老太君,她们可不敢来了!
阎王打架,枉死的小鬼那可多了去了……
……
众人散去后,会客厅内,徒留各样的脂粉香气。
兰溪被呛得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扶着腮雪的手出了房门。
厅外,新鲜清冷的空气拂面,让她精神一振。
她问道:“那些东西,可都运过去了?”
腮雪往四周瞥了一眼,见无人耳听后,这才小声道:“昨夜运过去的,都已布置好了,只等除夕过后……”
再往后,便越说越低。
兰溪盯着廊下的冰柱子,哈了口热气,搓了搓冰冷的手。
复又抬头。
天色将晚,暮云低垂,像极了前世被乱棍打死的那个傍晚。
过完这个年,这荒唐的一切……
也都该结束了。
……
郡王府。
芙蓉帐暖,檀香似云烟。
屋檐楼宇内皆贯通着造价不菲的地龙,诺大的郡王府,但凡在室内,必温暖如春。
最富丽堂皇的屋舍内,水晶帘掩映间,娇俏的少女,斜靠在贵妃榻上,张口含住婢女新剥好的葡萄。
汁水将她粉嫩的唇瓣,浸的愈发剔透。
她穿着碧色绘锦绉纱长裙,裙上绣满青竹,和耳边的红玉步摇搭在一起,显得婉约而灵秀。
正是被接进郡王府的桑桑。
如今的桑桑,是郡王府的贵宾。
十几个婢女贴身伺候着,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才十日未见,略黑的肤色已养得剔透如玉。
和兰溪认识的那个桑桑,判若两人。
吃完了一碟子葡萄,桑桑还不解馋,让婢女继续喂她。
婢女劝道:“姑娘,天太寒了,不能再吃了。”
桑桑猛地抬头,眼底的骄纵之意褪去,变成恼怒。
轻蔑和讥讽的眼神,在这样一张如天使般的面容上,极不相称。
“就凭你,也配管我?”
婢女心底一慌,“奴婢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桑桑瞥她一眼,“用得着你操心?”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桑桑姑娘,您歇息了吗?”
郡王爷痴傻,周管家便是这府中权力最大之人,他的声音一落下,屋里屋外皆跪了一地。
“没呢,您进来吧。”
桑桑自幼为婢,自然知道这府里,谁该讨好,谁能得罪。
声音不那么尖利了,但眸中的恼意,仍未消散。
吱呀——
门被推开,临近中年的周管家快步进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褂子,生的面容普通,但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进了屋,瞧见桑桑脸上的不郁之色,忙问道:“可是谁惹着您了?您尽管跟老奴说,老奴一定帮您出气。”
桑桑抬手指了指那婢女,不忿道:“吃个葡萄都推三阻四的,我又不是白吃你们郡王府的,怎么这么小气。”
婢女脸色煞白,伏跪在地上,正欲为自己辩解,周管家已发了火。
“来人!将这不懂规矩的婢女拖下去发卖了!桑桑小姐是贵客,怎能如此怠慢!”
婢女还欲要争辩,已有小厮冲进来,堵住那婢女的嘴巴,将她强拖出去。
屋内清静下来。
桑桑这才满意。
微抬起下巴,道:“又到三日了?”
周管家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劳烦桑桑姑娘到存熙堂去一趟了。”
存熙堂是萧长卿的住处。
萧长卿昏迷近十日,仍未清醒。
但每隔三日,都需要桑桑用心头血相喂。
这也是桑桑没有告诉兰溪的秘密。
本命蛊寄生在别人体内后,并未完全脱离养蛊人的控制,仍需养蛊人的心头血,每隔三日喂养一次。
一旦中断,蛊虫会啃食寄养者的心脉,寄养者无论身体多健康,都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亡。
也就是说,萧长卿往后若想好好活着,必须随时随地地带着桑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
“此事,你知我知,还有郡王爷知,莫要再叫其他任何人知悉,明白吗?”
桑桑警告周管家,“不然,若我出了事,你们郡王爷这条命也就没了。”
周管家语气愈发温和,“您放心,老奴绝对守口如瓶。”
桑桑这才露出笑意。
她扫视着屋内珠玉满堂的饰物,又摸了摸自己鬓边的蝶恋花玉钗。
玉是选的红玉,由京中最富盛名的多宝阁的大掌柜,雕刻十日而成,单这一只,便价值千金,更不用说这偌大的郡王府……珍宝无数……往后,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还有那清冷如雪的男子……
皇后娘娘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桑桑眼睛笑得眯起来。
若不是皇后将她接入京城,她怎能有这番际遇?来日……她定好好“感谢”这位兰大善人……
“快走吧。”
桑桑娇声娇气地说:“耽搁了郡王爷的身体,如何是好?”
……
萧长卿住在存熙堂。
存熙堂不似郡王府其他院落那般华丽。
而是由青砖砌成,门框皆用的黑檀木,除了桌柜之外,屋内只简单挂了几幅字画。
简朴又大气。
雕着竹枝的木床上,男子呼吸平稳,气色,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更红润些。
长眉入鬓,凤眸生辉,鼻梁坚挺,唇线冷肃。
除了眉间若有若无的青意之外,外表看不出异常。
却迟迟未醒。
周管家是看着萧长卿长大的,在萧长卿身上倾注的心血和感情,比先帝还要多。
看到沉睡的萧长卿,心里便是一痛,对于那位深宫之内的兰氏皇后,存了些怨愤。
若不是她,郡王何至于此……
“桑桑姑娘,劳烦您了。”
对于救萧长卿一命的桑桑,他是真的感激。
哪怕这桑桑人品堪忧,是那等口蜜腹剑之辈,他也忍了……
桑桑缓步来到床前,指尖轻抚过萧长卿的眉眼,眼底的灼热之意愈盛。
这样的富贵锦绣堆积的男子,以后就是她的了……
她用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往萧长卿唇中。
指尖碰到唇畔的一瞬间,昏睡的萧长卿忽然抬眸,眸底一片清寂冷静。
“你是谁?”
他声音嘶哑却沉稳,全不复曾经的懵懂和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