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三次方挑了挑眉毛。贾楠跑了将近一年的公安线,在采访中也曾旁听过几次大案专案组的会议。在这当中她得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经验,那就是一切犯罪动机和目的最终都要落在犯罪行为上。贾楠跑了将近一年的公安线,在采访中也曾旁听过几次大案专案组的会议。在这当中她得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经验,那就是一切犯罪动机和目的最终都要落在犯罪行为上。这个行为不仅包括实施犯罪的手段,还有事后的处理措施。杀人案的罪犯一定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尸体,其中常见的就是碎尸、抛尸。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苹果园已经笼在了昏黄的烟尘里。
雾霾把宋城衬托得很含蓄,苹果园这一块格外朦胧。因为承包拆迁的施工队在赶度,砂石尘埃混合着雾霾,狼烟动地,整个工地的能见度还不到 5 米。
这并没让心急火燎的包工头心情好一点。
他是真倒霉,拆房拆出只人手,警察把现场一封,拆迁工作也只能停。他已经白白损失了几天误工费了。
拆迁队跟开发商的合约是有日期的,完工时间只能早不能晚。队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是临时工,不干活都得结工钱,要不然他们就拉帮结派撂挑子走人。工头肉疼得紧,打定主意等警察一走就三班轮换连轴转。
工地上架起了许多白炽大灯,每一盏灯下都翻腾着灰尘和噪音。工头戴着口罩来回转悠,催促着换班的工人们动作快点。
“大家辛苦,到 2 点夜班的人来替。”
“行啦别催了,俺们马寨人干活你还信不过?”一个小组长从安全帽底下瞥了他一眼:“我在这看着呢,放心吧。”
“行啦别催了,俺们马寨人干活你还信不过?”一个小组长从安全帽底下瞥了他一眼:“我在这看着呢,放心吧。”
工头走出去两三步,又回头喊:“跟你的人说啊,不管再挖到啥都先告诉我。别大呼小叫的找警察,人民警察忙着呢,别老麻烦人家。”
“那要是挖出个人头呢?”
“那就卤了给你下酒!”
哗啦,一面残墙被推倒了,腾起的烟尘淹没了他们的声音。工头捂着口罩往外走,很快就到了小河边。
河边有块平坦的高地,他的车就停在这里。工头看看四周,下午的那辆奥迪已经走了,那两个记者也不见了踪影。
终于走了。工头心想,这些个记者真是属苍蝇的,警察刚走她们又来了。说什么要看现场找新闻线索,屁!这要再出个新闻线索,他这碗饭就甭吃了。
还好,那两个女记者僵持了一会儿就走了。
工头看看表,7 点 15。他决定到附近的大排档去吃点东西,然后找个洗脚城捏捏脚。这钱赚得,真累。
工头看看表,7 点 15。他决定到附近的大排档去吃点东西,然后找个洗脚城捏捏脚。这钱赚得,真累。
走之前他给五个小组长都打了电话,叮嘱他们一定要加快进度。
负责西边的胖组长满口答应,刚挂电话,手机就又响了。他嘟囔了一句屁事儿真多,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您还有啥事?”
五分钟后,胖组长来到了陈老二家。
围墙已经拆掉了,三层高的主屋还没动。院子里那座半截房子的墙壁已经推倒,几个工人正往外清理着红砖。
他踩着瓦砾走进去,低头打量着那半截房的地基。旁边搬砖的工人打趣他:“胖哥,看啥呢?地上有人手啊?”
“有你的脑袋!我看看接下来怎么拆。”
“接下来就是主屋呗。”
他们只负责地上的建筑,平地面挖地基这些要交给后面进场的施工队。
胖组长挥了挥手,不知道是扇灰尘还是扇雾霾:“主屋明天再拆,先去拆后头那家。小子,我来教你,咱把这一片的房子都拆一点,但是都不拆完,这样显得出活儿得多,懂吗?”
“那这些砖呢?”
“一会儿拆完了统一运走。”
“得嘞。”
工人们都走了,喧哗声和号子声很快又在十米外的房子里响了起来。
胖组长把照明灯关了一盏,提着一把尖头镐走到那片灰色的水泥地基上。他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像是在丈量什么,然后搓搓手,高高抡起了镐头。
嗙、嗙。
第三镐刚刚抡下去,就听嘭的一声,他眼前一花,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人开了大灯,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谁啊!”胖组长一只手捂住眼睛,怒吼着转向光源处。
一辆超小型的破碎机慢悠悠地驶进院子里,一米多长的覆带在清理完的路面上游刃有余。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拧灭了车灯,探出头叫他:“胖组长,破碎机我们那边用完了,组长让我送过来。”
胖组长丢了镐头跑过去,那男人已经跳下了车。他个子很高,安全帽和口罩把脸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胖组长拉下口罩啐了一口,问:“你哪个组的?”
“马寨组的。”男人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回身指了指小河:“我们组长媳妇送了一大堆炒饼烤串,还搬了几箱啤酒。组长让我给你们送来点,我看工地太脏就放小河边了。反正工头不在,咱趁机吃点呗。”
胖组长咽了咽口水。工头很抠,今天的晚饭是豆角卤面,他怀疑里头连油都没放,连吃了三碗才找到 2 片肥肉。
“替我跟你们组长说谢谢啊。车就放这吧,一会儿我们吃完了再来开。”
男人笑着冲着胖组长的背影挥挥手。等确定工人和胖子都走远了之后,他才转过来叫了一声:“出来吧。”
男人笑着冲着胖组长的背影挥挥手。等确定工人和胖子都走远了之后,他才转过来叫了一声:“出来吧。”
两个顶着安全帽的脑袋从墙后面露出来,是贾楠和方芳芳。
俩人飞快地跳进院子,方芳芳敷衍地冲男人点了点头:“谢了啊郑总。”
“叫我郑钱。”男人有点无奈,去掉口罩看着她俩:“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要干嘛?”
方芳芳抄起镐头,斜着瞥了他一眼。郑钱一激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贾楠丢掉手里的水泥块,伸手拽了她一把:“别吓唬人。郑总,谢谢你带我们混进来。我想做个关于建筑方面的报道,可是这家工地负责人不同意。还好三次方想起这工地上有马寨的工人,这不就转了一大圈求到您身上了。”
郑钱知道她没说实话。
方圆建材厂订的有《宋城日报》,他办公室里就有一份。贾楠一直是做社会治安这一块报道的,建筑行业不是她的专线。
而且方芳芳找他帮忙也有问题。方圆建材厂的工人有一大半都是马寨的,谁家都有几个打零工的亲戚朋友,她要真想找马寨的人,随便在厂里捞一个就行。
而且方芳芳找他帮忙也有问题。方圆建材厂的工人有一大半都是马寨的,谁家都有几个打零工的亲戚朋友,她要真想找马寨的人,随便在厂里捞一个就行。
郑钱想,她找自己这个外地人帮忙,为的就是这事不会传到她爹老方的耳朵里。没办法,谁让自己欠了她人情呢。
他挠挠头:“那我先走了。小方你记得给方总回电话,他听上去挺着急的。”
三次方没理他。
郑钱离开之后,贾楠想从三次方手里接过镐头:“你爸找你是不是有急事啊,赶紧去回电话,我来挖。”
“他能有什么事,不用管。”三次方把贾楠往后推:“你鼻子还没好,不能剧烈运动。还是我来,别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三次方常年泡健身房撸铁,这会儿就能看到成果了。刚才胖组长已经砸开了一个小口子,她顺着豁口一砸再一带,凝固的水泥块就掀了出来。
俩人配合默契,一个砸,另一个就举着手电翻。
翻了好半天,除了水泥块什么都没有。
十分钟后,三次方俩手搭在铁镐把上喘气:“老贾,你确定那个白鸽真的死了?”
贾楠扒开一大块水泥混凝土,抬头看着院子角落里的灯,灰尘和霾粒把灯光具象成了一道浑黄的矩形。
“如果她还活着,那只断手就没有必要藏起来。我找遍了和白鸽相关的人,最近几年没有人见过她。”
“她父母呢?”
“没找到,说是回老家定居了。可没人知道地址。”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有尸块呢?”
“猜的。”
三次方挑了挑眉毛。
贾楠跑了将近一年的公安线,在采访中也曾旁听过几次大案专案组的会议。在这当中她得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经验,那就是一切犯罪动机和目的最终都要落在犯罪行为上。
贾楠跑了将近一年的公安线,在采访中也曾旁听过几次大案专案组的会议。在这当中她得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经验,那就是一切犯罪动机和目的最终都要落在犯罪行为上。
这个行为不仅包括实施犯罪的手段,还有事后的处理措施。杀人案的罪犯一定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尸体,其中常见的就是碎尸、抛尸。
白鸽的断手符合所有预设,断手、荒村、人迹罕至。除非凶手有心理问题,喜欢把人的左手砍下来包在砂浆里做实验,否则白鸽现在一定香消玉殒了。
那么尸体的其他部分呢?贾楠一开始认为会被砌在案发现场其他的墙体里,但警方并没有发现。而且郑钱的话也给她提了个醒。
“假如我想用砂浆掩埋一只猫那么大的东西,能做到不被发现吗?”
这是昨天下午她问郑钱的话。贾楠觉得尸块不可能被切割的太大,顶多有一只猫那么大。
郑钱回答得很认真:“砂浆是用在地基、楼板、和墙体上的,灌筑时有非常严格的体积要求,像猫这样的体积肯定没办法藏在楼板和墙体里。如果硬要藏,那只有地基里合适。”
地基。
地基。
前些年因为拆迁,苹果园家家大兴土木,断手就是在那段时间被人砌进房子里的。假如同一时期有人挖地基造新房呢?尸块会不会就藏在地基里头?
“那找到之后怎么办?咱得报警吧?”
贾楠梗住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她咬了下嘴唇:“先证明白鸽确实死亡,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行,听你的。”
三次方回答得很痛快。
要从这块大概 40 平方左右的地基里发掘出东西,光靠镐头肯定是不行的。三次方的目光落在旁边那辆微型粉粹机上。
“这不有更趁手的兵器吗?”
三次方爬上粉碎机试了一下。她以前在老方的厂子里开过类似的搬运机,这种迷你粉碎机的操作其实也差不多。她挥手让贾楠躲开,慢慢发动了车子。
三次方爬上粉碎机试了一下。她以前在老方的厂子里开过类似的搬运机,这种迷你粉碎机的操作其实也差不多。她挥手让贾楠躲开,慢慢发动了车子。
毕竟不是专业的,坚硬的地面被三次方刨得东一块西一块,很快就没一处好地儿了。贾楠挥动手臂让她暂停,自己借着粉碎机的灯光查看那些坑洞。
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砂浆地基里还埋着钢筋骨架。破碎机凿碎了上面的砂浆,下面不知道还有多深。而且到处是坑,靠人眼去分辨异物非常困难。
然而,她忽然瞥见了一样东西。
在最早用镐头刨得那个坑旁边,一大坨翻起来的水泥块里夹着一块白森森的东西。贾楠心跳加速,她知道那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往那边跑去,三次方也下了车往这边赶。那块水泥足有篮球大小,里面夹着一块白色塑料膜。
贾楠拽了一下,没拽动。
“放地上,我来砸开。”
三次方用镐尖磕了几下,水泥块分崩离析,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露了出来。
三次方用镐尖磕了几下,水泥块分崩离析,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露了出来。
在砂浆里埋了几年,塑料袋居然没有被降解。贾楠把袋子上的砂石拨掉,缓缓打开了那个袋子。
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长大的白鸽。
她出现的太突兀了,贾楠一时愣住了,连背后突然爆发的吼叫都没有听到。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