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略略满意,决定一会儿送些礼物给这位老爷爷。“且慢。”她开口叫住那想走的母女二人,一双桃花眼里似是不解。“刚刚这位姑娘称我为姐姐,不知母亲可否告知,我乃宁国侯府独女,又是从何处冒出这么个妹妹呢?”宁国侯府说到底也算个皇室近亲,添人进丁都得经过礼部核准。礼部的人难缠,谢以兰之前又在花楼待过一段时间,想入侯府玉蝶,怕是需要些功夫,换句话说,即便王氏心里再认同谢以兰,按照宗教礼法,如今祝卿安才是名正言顺的侯府独女。
“你这孩子。”侯府夫人王氏语气里满是宠溺,“一只笔罢了,等过些日子你父亲闲了,专为你寻些上好的湖笔。”“谢谢娘!”谢以兰挽着王氏的胳膊甜甜一笑,目光一转,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惊讶地捂住了嘴。
“姐姐怎么在这儿?”
汴京商贸繁盛,连书肆都别出心裁,装扮得清新雅致,别有风味,往来的客人也多是身穿长衫,举止之间尽显读书人的风范。
可这却偏偏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因素。
祝卿安身着粗布衣衫,背着手在里面闲逛,那模样,硬生生将一个清雅书肆逛成了卖鱼的闹市。
祝卿安在架子间窜来窜去,目光飞快地落到一支支做工精致的笔上,确认不是自己想要的之后又迅速移开。
这只毛都短成这样了,还有脸卖五两!
嚯!那只更是,连烧火棍都不如,居然还是镇店之宝!哪家冤大头会买啊!
祝卿安边看边感叹,不愧是汴京,商贾是真的足够奸!
但不料捧着镇店之宝的冤大头很快出现在她眼前,还面含不舍,将那只烧火棍递给她。
“姐姐,姐姐若是想要一只好笔,兰儿愿意将这只送给姐姐。”
谢以兰还是那副样子,明明祝卿安什么都没干,但却端出一副受了冤屈的模样。
祝卿安压根不想搭理她,径直绕开她继续找笔,谁知谢以兰却不依不饶,咬了咬下唇,美目含泪。
“姐姐不识字,自然要最好的笔才能开蒙,兰儿...兰儿没关系的!”
“不许这么说!”王氏忍无可忍,替谢以兰收回那只狼毫笔。
“兰儿你蕙质兰心,连你父亲都夸你才华横溢,她大字不识一个,这笔给了她才是糟践!”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顿时解了在场人的疑惑。
能在书肆闲逛的多为读书人,不得志的也大有人在,一听是目不识丁的姐姐硬要霸占妹妹的东西,这妹妹还是个有才的主儿,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书肆乃清流之地,不接待白丁,滚出去!”有气血方刚的,忽而吼出这么一声。
旁人倒也作罢,王氏竟然也一脸认同,看着祝卿安的眼神里盛满厌恶和轻蔑。
“念在你从前唤我一声母亲的份上,除了兰儿手中这支,你看上哪个了,算做我的。”
祝卿安被弄烦了,索性随手捻起一支试用的竹笔,轻轻沾了沾砚台中的墨汁。
那是一支极其普通的竹制毛笔,笔杆略显陈旧,笔尖已不再挺拔。
她身着布衣,身材臃肿,可起笔的瞬间,却忽而身姿挺拔,目光坚定。
那支笔仿佛活过来了,笔尖在纸上疾驰,仿若孤身诱敌的将军,竟带着些杀伐之气。
而祝卿安本人却动作潇洒,神态自如而随意。
很快,一个“滚”字气势磅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二人自是没想到祝卿安竟会有如此笔墨,脸色一个赛一个地难看,王氏索性别过脸不去看她。
“这叫目不识丁?分明是才高八斗吧。”
原先那个叫人滚出去的秀才面色通红低声嘀咕。
他脸颊发热,但却实在舍不得离开,凑在书桌前细细观摩。
“力透纸背,竖笔如高峰挺立,斜点却如溪水蜿蜒,笔画之间颇有名家之风,简直是令老朽自愧不如!”
挨挨挤挤的人群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挤在最前,也看得最细,“小友,不知可否将这幅墨宝赠与老朽。”
“苏大人!”王氏率先认出此人,抢先替祝卿安答应下来,“能入苏大人的眼,自然是我们侯府的福气,她哪有不肯的道理。”
苏芾,当朝帝师。
苏家一门三贵,除了苏芾,他弟弟苏横乃当朝副相,哥哥苏全更是两朝阁老,手握尚方宝剑,天子之下皆可斩。
一个小小宁国侯,对他自然只有巴结的份儿
“苏大人,这是我的小女儿,虽说自幼长在民间,但也不比那个差。”
祝卿安看着王氏将一脸羞涩的谢以兰推到苏芾面前,对她大肆吹嘘。
“这个孩子又乖巧又懂事,刚刚还屡次想将手里的狼毫让给她姐姐,心性最是良善不过了。”
“呵。”祝卿安自然不会做谢以兰向上爬的梯子,她冷哼一声,打断了王氏的话,“让给我?”
“那支笔虽是狼毫不假,可却在笔尖中混入了不少鹿毫,初用时笔尖刚劲,用久了便会软塌,难以成峰。”
“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支笔去争抢。”
祝卿安说得头头是道,引得众人惊叹不已。
也有记性好的人暗自嘀咕,如此才气,竟被刚刚那二人污蔑是大字不识,可见其心之歹毒。
“姐姐。”谢以兰脸色苍白,泪眼盈盈,“兰儿的确不如姐姐,兰儿自幼只知道绣花补贴家用,比不得姐姐金尊玉贵,兰儿错了。”
“你家境不好,是我的缘故吗?是我把你家的银钱全数抢走了吗?还是我按着你的脖子逼你绣花?”
祝卿安可不吃这一套,虽说她二人被换了才导致谢以兰流落在外,可并非是祝卿安自己个儿长腿跑到祝家的。
她亦有何错?
谢以兰被她这么一噎,是哭也哭不下去,王氏更是不想在此纠缠,以免侯府抱错孩子的丑事宣扬出去。
索性拉着谢以兰打算离开。
一旁的苏芾倒是愈发欣赏祝卿安,他又往那边凑了凑,鬼鬼祟祟地问她:“你可愿跟我习字?”
跟他习字!那不就是天子同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祝卿安却意外嫌弃,她眼皮一抬,声音懒洋洋的,“老爷爷,你挡着我骂人了。”
“哦哦。”苏芾先是一愣,而后笑得牙不见眼,让开个空地,好让祝卿安正对着那母女二人。
祝卿安略略满意,决定一会儿送些礼物给这位老爷爷。
“且慢。”她开口叫住那想走的母女二人,一双桃花眼里似是不解。
“刚刚这位姑娘称我为姐姐,不知母亲可否告知,我乃宁国侯府独女,又是从何处冒出这么个妹妹呢?”
宁国侯府说到底也算个皇室近亲,添人进丁都得经过礼部核准。
礼部的人难缠,谢以兰之前又在花楼待过一段时间,想入侯府玉蝶,怕是需要些功夫,
换句话说,即便王氏心里再认同谢以兰,按照宗教礼法,如今祝卿安才是名正言顺的侯府独女。
“还是说,这位妹妹,竟是母亲私自养在外面的面首,偷偷诞下的不成?”
祝卿安瞪圆了双眸,身子微微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祝卿安敢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有谢以兰的把柄在手。
谢以兰的籍契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