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呢?”祝卿安看腻了这场闹剧,从怀中掏出张纸,先在众人眼前晃了半晌,待人都看清上面的字据后,这才将纸递到王氏面前。“叫我下跪给一个贱籍娼妓赔罪,母亲,她可受得起?”王氏先是不耐烦,随意瞥了一眼那张薄纸,瞬间脸色大变。她早没了刚刚的得意,脸色苍白,双唇紧闭,张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以兰,你竟是贱籍?!!”“母亲。”谢以兰同样脸色煞白,伸手想挽住王氏的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你听我解释,母亲。”
本朝人员流动管控极严,按照不同的职责入籍,不仅有商籍,还有匠人专用的匠籍。
以及,花楼女子的贱籍。
当初谢以兰自愿入贱籍,虽被祝青霍赎身,但祝青霍一个男人,对内宅的人员籍贯之事并不精通,故而并不知除了卖身契之外,谢以兰另有一籍契。
王氏倒是知道此事,但她却并不知谢以兰是从花楼赎回来的,自然谈不上什么要回籍契。
而祝卿安手中的籍契,正是谢以兰赎身后留在争艳楼的籍契,这是某次为穆谨行疗伤后,他奉上的谢礼。
祝卿安话说得轻巧,可王氏却容不得如此污蔑。
她将谢以兰护到身后,眉头紧皱,声音严厉,“兰儿的身世你是最清楚不过的,若不是你霸着兰儿的位置,兰儿又怎会进不了侯府的门!”
“哦?”祝卿安不急不缓,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戏谑,“是我拦着她了?”
“没…没有。”谢以兰胆怯地低下头,手指轻轻拽着王氏的袖子,“母亲,也许姐姐是无心的。”
“无心?”王氏眼睛一横,重重哼出声,“她既是无心的,就该给我儿跪着磕头请罪!”
还不等祝卿安说什么,谢以兰便眼含希望,怯生生开口道:“姐姐,这回你便服个软,按母亲说的做吧。”
“我若不呢?”
祝卿安看腻了这场闹剧,从怀中掏出张纸,先在众人眼前晃了半晌,待人都看清上面的字据后,这才将纸递到王氏面前。
“叫我下跪给一个贱籍娼妓赔罪,母亲,她可受得起?”
王氏先是不耐烦,随意瞥了一眼那张薄纸,瞬间脸色大变。
她早没了刚刚的得意,脸色苍白,双唇紧闭,张开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以兰,你竟是贱籍?!!”
“母亲。”谢以兰同样脸色煞白,伸手想挽住王氏的胳膊,却被她狠狠甩开,“你听我解释,母亲。”
“你竟妄图以娼妓之身,入侯府族谱!”
“这么些日子,我竟将一个贱籍女子捧在手心疼爱,还为了你不惜四处求人打点,只为了你能名正言顺的做宁国侯府的嫡女。”
王氏捏着那张籍契,气得浑身发抖,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面含祈求,看向祝卿安。
“安安,是母亲错了,母亲这就去找你父亲,你回府,还做我膝下的独女,好不好?”
“不好。”祝卿安身子一闪,轻巧地抽回那张籍契,放在怀中收好,“你给她那只暖玉步摇时,可有想过我?”
王氏想起了那只被祝卿安捧着巴巴送来的步摇。
当时她和谢以兰初见,只一面,便确认她才是自己的女儿。
面对谢以兰渴望又新奇的目光,她毫不犹豫将那只步摇送给了谢以兰。
“母亲那是,那是。”
“大娘子。”祝卿安看着王氏,眼神讽刺,神色自如,“我既已出了府,往后便不再是宁国侯府的人,希望大娘子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你的女儿。”
祝卿安的姿态太过明显,干净利落地将自己和宁国侯府完全割开。
王氏一时恍惚,也无心继续逛下去,索性叫来贴身的女使,扶着自己离开了。
宁国侯府的马车离开了,自然是没带上谢以兰,谢以兰瘫坐在地,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恨意,直直刺向祝卿安。
祝卿安却视若无睹,弯着身子在她耳边低语。
“王氏的亲娘便是被争艳楼的娼妓逼死的,你猜,她会原谅你吗?”
“你是故意的!”谢以兰的声音带着怨恨,面色也有一瞬间的扭曲。
“我故意什么?是故意把你送入争艳楼?还是故意让你在争艳楼遇到祝青霍?”
“谢以兰,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便好好走下去吧!”
祝卿安没买到合心意的笔,不过却有了这意外的收获,也算是心情不错,说完后便不再理谢以兰,转身出了书肆。
她走得太快,没注意到在她身后,谢以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毒。
汴京的小道消息传得极快,待到祝卿安在醉仙楼用午膳时,连旁边桌上的食客都开始盛传宁国侯府想让一个贱籍女子入府的事。
“听说啊,那女子是世子先从争艳楼带回来的,说是什么流落在外的血脉。”
“嗨,你说的不对,我听说,是那女子先有了世子的血脉,而后才发现和世子是血亲。”
“放屁!堂堂侯府血脉能流落花楼?我看分明是那父子二人想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假托是寻亲,实则,不知道要干什么勾当呢!”
祝卿安叫了一盏错认水,就着一盘卤猪肉,边听边乐。
忽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掌轻落,一支通体雪白的紫毫笔被轻轻放在桌上。
“你做的?”男人似乎心情很好,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丝丝愉悦,“看来我送的礼,安安很喜欢?”
“若是你不出现,我会更喜欢。”祝卿安端起酒盏,将其中的错认水一饮而尽。
这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自那日起,夜夜都宿在谢家,只白日里偶尔消失一时半刻,其余时间则通通围在她身边。
偏偏她还没法子,只要一赶人,穆谨行便扶着双膝微微皱眉,那模样,仿佛祝卿安说的天底下最无情的要求。
“今日你老人家又得闲了?”这几日穆谨行忙得很,除了每日快入睡时能见到人,其余时间则通通毫无踪影。
穆谨行同样要了盏错认水,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瞬间紧紧包裹住整条舌头,他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放下剩下半盏酒。
“没得闲,但想你了。”
“噗。”闻言祝卿安被酒呛了个正着,泪眼汪汪,抬手便打,“吃醉了不成,竟开始说胡话了。”
“没说胡话。”穆谨行任由巴掌落到身上,“从前安安不是说,想要我正常点吗?往后只要是在安安面前,我必定…”
“等等。”
祝卿安面色凝重打断穆谨行的话,她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开口问道:“今日你做什么了,为何眉间会有如此重的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