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手里的帕子,沉吟,终还是问。“你说相敬如宾是何意。”“便是请姑娘牢记,苏某是军营里混功名的出身,欠命债太多,恐难做谁的如意郎君,望你常自珍重,慎勿……挂心于我等草芥之人。”他说得字句清晰,怕她听不懂似的。“若是姑娘某日不愿再在苏府呆下去,我定立时拟写和离书。其余任何条件,只要沈姑娘开口。”寂静。寂静中沈绣洒脱一笑。“好。”她吸吸鼻子:“我求之不得。”苏预心头
她握住手里的帕子,沉吟,终还是问。
“你说相敬如宾是何意。”
“便是请姑娘牢记,苏某是军营里混功名的出身,欠命债太多,恐难做谁的如意郎君,望你常自珍重,慎勿……挂心于我等草芥之人。” 他说得字句清晰,怕她听不懂似的。“若是姑娘某日不愿再在苏府呆下去,我定立时拟写和离书。其余任何条件,只要沈姑娘开口。”
寂静。
寂静中沈绣洒脱一笑。
“好。” 她吸吸鼻子:“我求之不得。”
苏预心头凛然,转过脸看她。她低下头去看花池里的蚂蚁。
“早说便好,何必拖到现在。我也不是小气的,毕竟你我的婚事,说到底不过一门生意,对么。”
他握拳又松开,最后说,对。
话音刚落便起了风,苏预下意识将披风解了,上前一步给她挡风,沈绣下意识后退,接着又止步,笑颜问他:“这也是生意么?”
苏预不答,沈绣便接过披风,仔细系上。他就站在那,看她系披风。
风定人止,沈绣要走,听见花影里又走来个婢女,提着漆盒匆匆地:“可算找着小夫人了。小夫人早上还未用饭,忙到这个时辰,饿坏了吧?” 后又瞧见苏预,行了个礼,面色犹豫道:“不晓得大人也在此处,这盒里只有一副碗筷。”
苏预得话要走,沈绣却笑眯眯接过漆盒,在石桌边打开,取出碗筷,向苏预看了眼,眼神凉凉的,和此前很不同。他被那眼神黏住,再走不动。
“不碍事,大人要与我谈生意,便是一副碗筷也够了。”
说罢她夹了块茭白,径直递到苏预唇边。鲜香与凉意扑面来,自然得就像他们理应如此。他猝不及防,便下意识咬住她递来的东西,食物滑落入腹,他却如同站在十面埋伏的战场上,后颈出了一层薄汗。
“大人。” 她眼角还是红,表情又是笑的:“礼尚往来。”
拾贰·中山狼
他没再看沈绣,就低头接过她手里筷子,把茭白又吃几块,便搁下筷子走了。脚步匆忙,青灰半领直裰被树枝刮破也不知道。
后头婢女不敢做声,直到苏预走远,才悄声问一句,小夫人,菜凉了,我端回去,再热一热吧。沈绣用手背试了试盛粥菜的碗,摇头,眉眼弯着说,这明明是热的呢。
黄昏时候,沈绣便被老夫人请去了佛堂。佛堂窄小,其实是个仅容两人的暖阁,榻边朝阳处温暖亮堂,供着一尊南海观音。
“好姑娘,听闻苏预那孩子,今朝与你闹脾气了?” 老夫人见她进来,就把念珠放下,牵住她的手。佛堂里香云叆叇,来自床沿上盛开的水仙。
沈绣摇头,老夫人就皱眉,刮她鼻子。她当即鼻尖就红了,老夫人把她抱进怀里轻拍。
“宛卿那时也颇爱哭鼻子呐。一哭鼻子,我就笑她,爱哭鼻子,嫁得远。后来当真嫁得远了,送她出城时候,哭成泪人的倒是我。”
听到这句,她长久以来积蓄的情绪在这暖阁里霎时涌出来,当真哭出了声。老夫人叹气,摸摸她鬓边钗环。沈绣哭得认真,待抽泣止住时,佛龛里的香已烧了一半。
“旁的事,做长辈的不便细问。独有一件,需告与你知晓。昨晨苏预他先来我房中请安时,将一物存于此处,说要待你……有心离开苏府时交予。”
老夫人抬手,婢女们就拿上个檀木箱子,打开,里边是已封好的信笺,旁边另放着本翻皱了页的《毛诗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