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李长嬴已经快对她问问题产生应激反应了,犹豫了下又说,“过几天。”伤还没好。“……”裴霜顿了下:“不是这个。”“你问。”“你为什么报考西大?”李长嬴:“填报顺序弄错了。”不是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西大情缘,单纯是填报志愿那几天跟在他爸后边学习,看了一堆财务报表和错综复杂的趋势图,看得头晕眼花,没注意填报顺序。“遗憾吗?”李长嬴突然问:“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不该待在这里?”
十二月底,接近学期末尾。西大在期末考试安排这块,战线拉得不长,而是集中在一个时间段,比如今年就是一月八号之后陆陆续续进行考试,在此之前,结课的课程就复习,没结课的就接着上课。
与此同时,为保证课堂纪律以及复习效率,学院要求上课期间及自习期间上交手机,由班干部执行并督促,还会有学习部的人进行随机检查。
此消息一出,哀声遍野,怨气冲天。
“我真的服了,这学期我都没怎么听课,就指望着在课堂上用手机开小灶!”
“手机收了,不会的怎么办啊?要问谁?能问谁?问老师吗?”
“谁敢问啊,人家老师课都上完了,还复习到了定积分,我还在想怎么证明极限。”
“……”
好巧不巧,这条要求在圣诞后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六号开始执行。
早八高数课,裴霜一贯来得晚,从后门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就听她们班班长站在讲台旁,大声道:“经济一班的将手机交上来,速度快点!”
有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很快堵住了前方的路,裴霜打算从后门绕出去,刚跨出门槛,就跟李长嬴迎面撞上。
这人看了她一眼,视线转向前边,稍微让开了一点。
裴霜将手机放到指定位置后回到座位,就见某人坐在旁边。她坐下问:“今天怎么不坐前边?”
李长嬴:“你看前边还有位置吗?”
高数课是大课堂,一般情况都是座无虚席,前排位置十分难抢,更别说到了备考阶段,大家都卷得要死,竞争更加激烈。
高数老师进教室后,开始上课。
一般情况下,裴霜不是看手机就是睡觉,现在手机被收了,没得选择,不过李长嬴坐边上,存在感太强。
开了暖气,教室里有些热,李长嬴将羽绒服脱了塞进抽屉里,将毛衣袖口挽上去了一些,翻开课本,没抬眼,放低声音问:“看什么?”
裴霜没说话,俯身趴在桌上,没偏开视线。
于是李长嬴看过去时,就跟她黝黑的眸子对上,没一会,就听她说:“李长嬴,你嘴巴破了。”
“……”
你还说?
这是谁的杰作?
李长嬴:“我知道。”
“脖子呢?”裴霜往下看了一些,不过这人穿了高领毛衣,看不见什么。昨晚有些凶,没什么分寸,他嘴巴都破了,脖子估计没好多少。
“什么?”
“我看看。”
李长嬴只是愣了会,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没事。”
他用笔头在她桌上敲了一下,提醒道:“上课认真听。”
裴霜没再问,李长嬴低头解了几道题,偏头看了眼,发现这人埋头就睡。
自从上次听她说高数课从没抬过头,李长嬴就知道她对高数热情不高,瞅了眼桌面,发现书都没翻开,连笔都没有一支,他大概算了下距离期末考的天数,叹了口气。
下课前十几分钟,裴霜已经醒了,她盯着桌面发了会呆,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好几道题,都是极限计算题。
李长嬴递过去一支笔:“会写吗?”
裴霜接过笔在指间绕了两圈,写了其中三道,“不全会。”
她写的这三道,其中两道是简单的常规计算,还有一道是零比零型计算,需要用洛必达法则。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样本太少,也不能说明什么。
“要期末考了。”李长嬴很隐晦的提醒。
“我知道。”
下课铃响,裴霜将书扔进书包,站起身准备走,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坐回来,看李长嬴收拾。
李长嬴将羽绒服穿上,抬起眼睑问:“还有事?”
他边说着边提起书包,裴霜侧身让他出去,紧接着跟在他身后,“脖子。”
“……”
李长嬴被她这股精神逗笑了:“红了,有牙印,仅此而已,不算严重。”
他没给她看。
当天晚上,李长嬴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他揪着毛巾擦头发,点开手机打算结束用水,结果看到某个快沉到底的聊天框浮了上来。
盯盯怪:你在五区几栋?
消息来自于五分钟前。
李长嬴正准备回复,又有一条消息冒出来。
盯盯怪:我在五区入口。
-
五区是所有住宿区域中环境最清幽安静的,成排的景观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各种小吃店隐在浓荫之下,清幽质朴。这会九点多,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裴霜坐在一家奶茶店门口,低头看着手机,上边显示着一条消息。
李长嬴:等我几分钟。
这个几分钟范围还挺广。
她以为要等上一些时候,结果没一会就见前方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看就知道他刚洗完澡,头发蓬松凌乱,身上只胡乱套了件大衣,里边似乎只有一件纯白的里衣,很薄。
匆忙又随意的样子。
裴霜觉得很神奇,这人顶着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踩着双棉拖,居然没影响颜值,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十二月末,天气很冷,这几天的气温基本都在零度左右徘徊,听说西宛每年都下雪,只是早晚的问题。晚上风也很大,头顶的浓荫悉悉索索响,投下的影子也因此晃动。李长嬴过来时,感觉携着满身寒气,瞧着都是冷的。
他坐下,呼吸有些急,不过很快就被轻笑声掩盖,他问:“冷不冷?”
裴霜摇头:“你看起来比较冷。”
“你看错了,我不冷。”李长嬴也没说谎,刚洗完澡出来感觉还挺热的,“怎么了?”
他里边的衣服是圆领的,脖颈一览无余,喉结上有一抹红,不过颜色偏淡,还有没完全消下去的牙印。
裴霜站起身,顺手拖过一把椅子,坐到他身侧,从桌上的小塑料袋里拿出一只药膏后,低头拆药膏的包装盒:“抬头。”
李长嬴差不多能猜到她来这的原因,估计是对他的脖子耿耿于怀,也能猜到她接下来的意图,他靠着椅背,慢声说:“裴霜,你很霸道。”
“你才知道?”
李长嬴偏头笑,没笑两声,裴霜就伸手过来,微凉的指腹抵着他的下巴,李长嬴顺着她的力道仰头,“真不严重,过两天就消了。”
近看其实有些糟糕,破了点皮。
裴霜收回手,将药膏挤在指尖上后凑近。
李长嬴莫名紧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没一会,那抹凉意更重,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涂抹打圈。怕他乱动,裴霜另一手搭在他的后脖处。
能看出霜女士心无旁骛,因为她速度很快,很快收手后撤。她将那支药膏连同那个小塑料袋一齐推过来,公事公办的语气:“里面有好几支,问了医生,可以涂嘴,还有一只唇膏。”
像什么呢?
像售后服务做得极好,却不带一丝感情的渣女。
“知道了,”李长嬴点头应道,紧接着问了句,“你没伤着吧?”他只是这么一问,视线落在裴霜的唇上,没瞧见什么。
谁知裴霜点头。
“?”
“里边破了。”
“……”
裴霜靠回椅子,像是有些疑惑:“李长嬴,你属狗的吗?”
“……”
李长嬴:“我属鸡。”
总感觉这场各取所需的游戏到最后变成了两败俱伤。
俩人又坐了一会,李长嬴想到早上的高数课,说:“距离期末考还有半个月,大一上学期没有期中考,所以最后的分数由平时分和期末分构成,占比不是四比六就是三比七。大学不容易挂科,因为老师会想办法捞一把,但是如果分数太难看也难捞,最后挂科是要补考的。”
李长嬴顿了下,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为了使自己的话比较有说服力,他接着补充:“我们目前重了很多课程,比如高数、微观经济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
裴霜发现自己一直看重李长嬴的外在,而忽略了其他方面,比如,他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学校有很多交流网站,除去表白墙,还有论坛。李长嬴虽不说全校闻名,但经常上网的都或多或少对他这张脸有印象。
有人深入挖掘,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
他来自于省内四大名校之一的淮昌附中。
他是淮昌附中的尖子生,曾高居榜上从未下来,唯一下榜那次是高考。
他高考成绩664,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西大。
还有不少视频流出,有人总结他会的才艺技能,说他会打篮球,是高中校篮队长,会弹钢琴弹吉他,曾在学校大型演出会场登台表演……
她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前不久学院组织讲座,在商院大型会议厅。各班排队进去,因为人多,队伍停滞了一会儿,站在外边百无聊赖之时,裴霜看到了大屏幕上滚动的字,是在恭贺沙盘模拟竞赛决胜出了冠军,其中就有李长嬴的名字。
或许比他的外在条件更出色的是他的能力。
所以他说‘不会可以问他’时,裴霜没怀疑过他的能力,她想起另一件事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
“不亲。”李长嬴已经快对她问问题产生应激反应了,犹豫了下又说,“过几天。”
伤还没好。
“……”
裴霜顿了下:“不是这个。”
“你问。”
“你为什么报考西大?”
李长嬴:“填报顺序弄错了。”
不是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西大情缘,单纯是填报志愿那几天跟在他爸后边学习,看了一堆财务报表和错综复杂的趋势图,看得头晕眼花,没注意填报顺序。
“遗憾吗?”
李长嬴突然问:“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不该待在这里?”
“你高考成绩664。”
不是说西宛大学不好,只是相对于以前,它确实是没落了,人都会寻求更好的出路,有更好的选择却不选,没道理。特别是在报考大学这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李长嬴这种远超一大截的。
“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
李长嬴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不遗憾,是我自己粗心,理应由自己来承担后果。而且,事在人为,在哪里不一样?”
他说完又倒回去,问:“从哪听说的?”
“学校论坛。”
“还知道了什么?”
“你是淮昌附中的,成绩很好,技能很多,能力很强……”
李长嬴没忍住笑。
下一秒——
“是个海王。”
“?”
这些消息都在学校论坛,听说来自淮昌附中的校友。自从上次陈礼妍知道他俩接吻后,就着重精力去打听李长嬴这个人的信息,她潜入西大论坛及表白墙,隔三岔五的就甩过来几张截图。
上边说他是个花花公子,流连于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被调侃为海的嫡长子。
裴霜很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从她的角度来看。
李长嬴纯情傲娇、死要面子,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形容词沾上了边。
裴霜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她有些费解:“为什么要学习这么多东西?”
不会累吗?
又有什么用?
李长嬴反问她:“你觉得投资什么风险最低?”
裴霜看着他,没说话。
李长嬴:“我觉得是投资自己。”
投资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才不算一桩亏本的买卖。
李长嬴说完,脑子里还环绕着‘海王’两个字。他和裴霜聊天的跨度太大,一会换个话题,一会又换一个,他险些没跟上。
正想着怎么解释‘海王’这件事,就见裴霜抬起眼睑看过来,语气冷静。
“如果是投资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呢?”
“会不会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