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澜言辞恳切,眸光再次投向龙位上的皇帝:“皇上明鉴,臣妾父亲乃詹事府少詹事,虽为五品官职,可詹事府为前朝设立辅佐太子之处,如今早已……”早已是名存实亡了。贺锦衍嘴唇紧抿。不仅名存实亡,他心中早已动了裁撤冗官之意,或许不久之后,沈家甚至难以在京城立足了。这么看来,即便沈氏真有谋害他人之心,也确实没有能力实施。宫中的宫女具都是出身官家,是从落选的秀女中选拔的,要想在京城之中控制宫女的家人,必得手握重权。
一瞬间,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咳咳!咳!”
沈知澜心头猛然一跳,差点被刚放进嘴里的葡萄噎到。
挣扎半天才总算咽了下去。
“居然是沈答应指使那贱婢做的,她与舒贵人同时入宫,平日里亲亲热热得很,怎么会在背后害人呢?”
“真没想到啊,沈答应瞧着柔柔弱弱的,心思却如此歹毒,这可是太后寿宴啊,她不仅害了舒贵人,更令皇室颜面蒙羞,真是个不知死活的!”
坐在沈知澜周围的妃嫔,都不动声色地将桌椅往边上挪了挪。
似乎在表明自己是清清白白的,不屑与这等心思狠毒之人来往,要与她彻底划清界限。
“皇上太后明鉴,”
芝草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只镶了宝石的金簪:
“这是沈答应塞给奴婢的,说只要事情办得好,不仅能保下奴婢全家人的性命,事后还会重重有赏。奴婢卑微,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位寡母和两个年幼的弟弟,因此才不得不屈服在沈答应的淫威之下,求皇上明察!”
芝草眼含热泪,一番话说得真挚又心酸,人群愈加躁动起来。
“皇上,臣妾觉得沈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沈姐姐与郭姐姐情同姐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这奴婢污蔑姐姐!”
荣书桃倏地站起身来,挡在沈知澜的跟前,义正言辞地为沈知澜辩解着。
“馨常在你年纪小,哪里懂得分辨人心黑白呢?”
“是啊,沈答应与你们二人同日进宫,可如今你得了封号,舒贵人又升了位份,颇受皇上宠爱,只有沈答应还守在原来的位份上,她岂会不眼红呢?”
周围人议论纷纷,整个大殿渐渐变得闹哄哄的。
除去最初的惊讶,沈知澜看似茫然无措,实际上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荣书桃跟唱戏似的,在自己面前表演着变脸的绝活。
其实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明白了一切。
沈知澜抬眸朝大殿之上的龙椅看去,皇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中翻滚着一些她看不透的情绪。
半晌之后,皇帝终于开口了:“沈答应,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这是沈知澜进宫之后第一次直面后宫算计。
她挺直脊背,没有慌张,没有哭闹,只是平静的神情中却暗藏着一丝委屈。
穿过人群,她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跪了下来。
“回皇上,臣妾自入宫以来,向来将宫规法纪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逾越,更别说去谋害他人。既然芝草字字句句针对臣妾,臣妾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还请皇上应允臣妾。”
沈知澜眼眶微红,微微颤抖的身子如风中柳絮一般,但她依旧梗着脖子,丝毫不肯退让。
贺锦衍的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不耐烦。
他自小便生在宫中,那些狠毒如蛇蝎却惯会惺惺作态的女人,他见多了。
“既然你要为自己辩解一番,那朕自然是不好不应允的,你说吧!”
“臣妾谢过皇上。”
沈知澜轻轻吐出一口气,锐利的眼神射向身侧早已哭成泪人的芝草。
这宫女虽字字泣血,可只要稍加思索,便可立即发觉她的指正存在明显漏洞。
“芝草,既然你如此担心家人的性命,又怎敢当众把我指使你谋害舒贵人的事情说出来?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死也要伤害你的家人?”
芝草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沈答应看似软弱,提出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她没办法正面回答,只能含糊其辞,
“沈答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挣扎了!奴婢有皇上太后做主,是不想与您同流合污了,即便是赔上家人的性命,也不能让您这等心思歹毒之人留在主子们身边!”
好个刚正不阿忠心耿耿的宫女,她眼含热泪,字字掷地有声,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却依旧独自扛了下来,不愿意伤害无辜之人。
众人都想看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答应还能怎么辩解呢?
没想到沈知澜却是不急不躁地抛出第二个问题。
“好,即便我真如你口中所说那般,胁迫你家人,威胁你去害舒贵人,可是,我们沈家在这京城之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官,哪有能力在京中控制宫女的家人?”
沈知澜言辞恳切,眸光再次投向龙位上的皇帝:
“皇上明鉴,臣妾父亲乃詹事府少詹事,虽为五品官职,可詹事府为前朝设立辅佐太子之处,如今早已……”
早已是名存实亡了。
贺锦衍嘴唇紧抿。
不仅名存实亡,他心中早已动了裁撤冗官之意,或许不久之后,沈家甚至难以在京城立足了。
这么看来,即便沈氏真有谋害他人之心,也确实没有能力实施。
宫中的宫女具都是出身官家,是从落选的秀女中选拔的,要想在京城之中控制宫女的家人,必得手握重权。
看着那个跪在殿中,独面千夫所指的消瘦身影,贺锦衍再硬的心肠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芝草见势不妙,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于是便主动出击。
她拿出金簪,高高举在身前:
“奴婢不过是一阶小小宫婢,哪里清楚沈答应的家世如何?只是这红宝石金簪确实是沈答应给奴婢的,奴婢家贫,怎会拥有如此珍贵的首饰呢?在这宫里,除了主子们,谁还能用得上此等贵重之物?”
沈知澜见状,不由暗自冷笑,看来这宫女是狗急跳墙了。
想要陷害他人,至少也得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吧?
呵,这么金贵的首饰,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还拿来打赏?
“皇上,发簪这么显眼的物件,臣妾若真要害人,怎么会留下把柄?况且,各宫的赏赐都是登记造册过的,臣妾带进宫的物件也是有数的,这么好的簪子,臣妾还从未见过呢,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即刻对证!”
听到沈知澜说她没几件好东西,皇帝不知怎地,突然有些心虚了。
堂下女子眼神明亮炙热,贺锦衍不自主地撇过头去,竟是不敢再与之对视。
不对,朕是一国之君,大周之主,朕有什么好心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