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共同担心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宗遇突然缴械后,两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久久没动,一个满脸尴尬,一个满心迷惑。虽然局势骑虎难下,性爱是没办法假装的,宗遇硬着头皮离开她的身躯,坐在床边把安全套摘了丢掉,林凛则抓了被子盖上,靠坐在床头,盯着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宗遇背对着她而坐,不用回头都知道她在看自己,当时就是想死的心都有。“那什么……不是,就是,我可能,我最近……”他嘀咕半天都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凛替他尴尬,但她也是头回遇到这种事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何况还是宗遇。
她是被宗遇抓着押进淋浴间的,他恶狠狠地叫她大名:“林凛,你他妈的就磨人吧。”
话落,他拽着衣尾就把上衣脱了,林凛清楚地看到他已经有反应了,毫不怀疑他打算跟她一起洗澡,就在浴室把事儿办了。她连忙红着脸推他出去:“不要脸,你去外面洗,快走。”
他被她赶了出去,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吐了好几口气,把上衣摔到地毯上,健步去了客厅的洗手间。
等她洗完澡从卧室出来,宗遇坐在客厅沙发上,又在抽烟,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睡裤都没穿,腰间仅围着浴巾,吝啬地露出些恰到好处的人鱼线,瞧着是已经熄火了。
看到她走向自己,还在用手拢睡袍宽松的领口,宗遇讥嘲地哼tຊ了一声,质问她:“你在里面泡澡呢?我都快等到明年了。”
林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到十点,哪里就明年了。她今天化了个淡妆,本来拎了包,里面放着简单的护肤品,刚才他急着拽她上楼,包还在车里,根本没拿。结果她把他赶出去,扭头发现洗手台的架子上什么都有,都是崭新的,且不是便宜货,她就磨蹭着护了个肤。
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林凛问道:“你还懂女生的护肤品呢?”
宗遇答道:“我不懂,从我妈那儿拿的,还给我发微信骂我呢,说我偷她东西,那给儿媳妇的能叫偷吗?你知道么,我爸缺钱的时候,潜进去我妈家,偷我妈放保险柜里的珠宝,那是她收藏的,没事儿拿出来摆弄两下,稀罕稀罕,一般的重要场合都不舍得戴。”
林凛觉得他家里的事儿真搞笑,一个坐牢的爹就够稀奇了,本地知名的房地产富豪,居然还干偷东西的事儿,她坐过去问他:“然后呢?他偷到了吗?你妈很生气吧。”
“他在那儿用我生日试保险柜密码,我妈也不傻,怎么可能直接用我生日当密码,而且我生日四个一,当密码那不是傻逼吗?我妈回来正好撞见,报警了。”
林凛回忆那晚看到的中年女人,保养颇好,可惜烂醉如泥,看不出什么精气神,听宗遇这么说,不禁满心钦佩:“你妈真是女中豪杰啊。”
“那肯定的,警察没到的时候她还动手打人呢,我拉谁都不是。”
“那你怎么做的?就在旁边看着么?”
“我回我自己房间,戴耳机打游戏。”
林凛是温室养出来的花,林忠和郑家敏吵归吵,却从没有隔夜仇,且一定相爱,林凛不止通过宋慈,还有许多认识的朋友得知,坚信不疑,单亲家庭的孩子内心肯定有创伤,只是展现出来的程度不同。郑家敏还曾多次认真地劝告她,找对象不要找单亲家庭的孩子,家里人的私房话,全然出于爱护女儿的心理罢了,虽然有些偏见。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丝毫不为这些糟糕的少年往事影响,可指间的那支烟被按灭,他下意识又拿了一支,迅速点燃,她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少年戴上耳机打游戏,显然是在逃避现实。
她果断伸手把烟夺走,随意丢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嘴里的那口烟还没吐,她已经主动凑了上去,轻触他的唇,发出请求:“这么好抽呀?给我尝尝。”
他说不了话,不得不把烟吐了,想把她扯开,她却用力和他对抗,好似缴械投降般,他呼出了那口烟,散在两人的唇周。
利群金色阳光,软包,燃得快,烟味淡,劲儿大,有药香。
林凛第一次闻道那股药香,沉沉的,很快挥发掉,烟雾也不见了,她很想吻他,行动力极快,他却抚着她的后颈拉开距离,嘴角噙笑:“肯干了?”
林凛又气又笑:“你能不能说话文明点儿?”
“做爱就不是件该文明的事儿。”
她也不管领口走不走光了,直接侧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吻他,他却跟唐僧似的,没了进门时的急切劲儿,林凛就知道他那会儿是装的。
她慢慢地吻,温吞磨人,勾引他、讨好他,宗遇封着唇不让她进去,连着咽了好几下口水,又把人拽开,林凛刚要皱眉骂他“死太监”,他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银行卡密码几乎都是551207,有几张旧的密码是173461,手机密码上回和你说了,702179,支付密码也是551207,还想知道啥?”
林凛都听愣了,满脸迷惑地反问:“你这是干嘛?”
“我感觉你图我什么,这么主动、这么乖,光骗色肯定不够吧?说吧,要多少钱,我现在给你转……”
“你是不是贱?主动亲你一下至于吗?我可不想上诈骗新闻……”
“转账的时候我写个备注,那个什么‘自愿赠与’?”
她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全然不知自己主动坐在他腿上勾引的样子让他魂儿都跑没了,别说钱,什么都想给她。
林凛认定他脑子有问题,连忙从他身上爬下来,他又不放手了,追问:“要多少啊?咖啡机有什么好研究的,买最贵的准没错,不就是差钱,你老公出了,先给你转五十?”
“不要,你少来,我就开个小店,五十够开几家了?”
宗遇不过是在调动她的情绪,虽然搞得林凛看起来不大开心的样子,心情也复杂,他又突然把人抱起来,奔着开放式厨房那边去,林凛搂着他的脖子打他,下意识以为他真要去厨房做,不断骂他“有病”“变态”。
他也不反驳,把人放在岛台上坐着,轻轻踹了下脚边的箱子,那一下还挺帅的,虽然没穿衣服,可能因为踢的是Lamarzocoo的商用咖啡机,林凛觉得他帅呆了,和金城武不相上下。
“喏,咖啡机给你整了,别合计了,研究得饭都不吃,你可真行。”
林凛并不想假装羞涩,也没心思装,装不下去,那瞬间就是特别开心,又开心又惊喜,虽然没看出来具体的型号,但大小一看就是商用的,那一台就得十几万,她本来出门见宗遇之前都彻底打消想法了,结果他悄默声地都买好放家里了。
嘴角的笑根本绷不住,宗遇瞧着她笑,自己也开心,知道礼物送对了,讨嫌地说:“想笑就笑啊,把你的牙龇开。”
林凛倒是分外娇羞地推了他一下,又赶紧把人捞到面前,响亮地赏他双颊一边一个吻,喜笑颜开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怎么不和我说。”
“昨儿到的,正好,给你当跨年礼物。圣诞节就算了,咱们这儿也没啥圣诞氛围,就万达广场门口有棵圣诞树,跨年可是大日子啊,咱俩一起长大了一岁——虚岁。”
林凛心软得不行,张开怀抱撒娇:“抱抱……”
宗遇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柔声道:“钱是好啊,你瞅瞅你对我这温柔劲儿,我都硬了……”
林凛忍俊不禁:“但我可有言在先啊,我还不起你这么贵的礼物,分手后也不退回……”
宗遇听她前半句话还想反过来打趣,一听她说“分手”俩字,按着她后颈做出副威胁的架势:“你他妈还想着分手?掐死你得了。我就说这一次,你这辈子别想逃开我了。”
林凛直接用嘴堵住他的唇,更加热情,一边吻他一边把他的手带向自己领口,睡袍丝滑的绸料立刻掉了下去,她坐在岛台上整个人往他怀里送,宗遇再忍着就真不是男人了。
他立即展开攻势,即便在心里劝告自己,还是得温柔点儿,可根本温柔不了,狠狠地在她胸前揉捏,相比起来那晚同床共眠他才是真温柔,林凛叫出了声,她这个位置和姿势倒是任他取求,男人的掌顺着鲜嫩的肌肤向下滑,触到禁地,内里藏着一汪春水。
他那一刻其实是很紧张的。
她被他抱在怀里,急切地迈进卧室,一同栽在柔软的床褥上,他扣着她的头,有些强势,又带着抹珍视,下面都顶着她了,还是有话要说,这次轮到他有言在先。
“林凛,我必须得强调,和钱没关系,那就是个普通的礼物。”
他总觉得情势发展得诡异,不得不较真,和她说清楚,他们之间永远不许用金钱衡量什么。
林凛嗔视着他,果断扯开了他围得蛮紧的浴巾,双双坦诚相见,他撑着双臂在她上方,她的手滑下去,握着他的命根子,眼中挂着媚态,话语却是真诚的:“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很喜欢、很开心而已,真的很开心,开心得想上你。宗遇,进来好不好?我想要。”
他脑子里都炸开花了,欲望无处可藏,连忙起身把抽屉里的安全套拿出来,因为太急,戴上的时候竟然手抖,太他妈丢人了。林凛也注意到了,笑着坐起身帮他,他就觉得更丢人了,二话不说把人按倒,非要自己戴好,然后扑上去有些敷衍地做了十分钟的前戏。
不是他没服务意识,他开酒店做的就是服务行业,这节骨眼上肯定不能敷衍。但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林凛自称开心得想把他睡了,躺在下面都快扭成花儿了,嫌他磨叽,他瞧着差不多,猛地顶了进去,艰难地推进,彻底交融的瞬间,两人都发出餍足的闷哼。
他吻着她开始动,要得很凶,撞得喘声支离破碎,她双腿挂在他腰间,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惹得他兴致更盛。她很快就驳回了自己晚饭时的想法,心想宗遇怎么可能温柔,脱了衣服显然是个禽兽,一点儿都不装了。
宗遇自认不算是情场高手,谦逊地说自己活儿还可以,想着跟她显摆一tຊ番,十八班武艺还没派上用场,三分钟绝对有,五分钟绝对没有,他刚要开始说骚话,林凛出其不意地使了一招先发制人。
她在绞他,双腿紧紧挂着他的腰,又是一声分外磨人的呼唤,她咬着他的耳朵说:“宗遇,你记不记得……第一次接吻……”
他想起来就更情难自已,用力弄她:“怎么?那时候就想操我……”
“不,那时候就觉得,你的腰搂着手感很好……好喜欢……”
她说就说,挂在他腰间白嫩的腿还摩挲了两下,自己也主动往上凑,撑得她发出难耐的娇喘。宗遇扣着其中一条,清楚那手感,一下子就没绷住,生理和心理瞬间共同达到了某个阈值——他真的从没想过能跟她滚到一张床上做爱,心花开炸了。
他们共同担心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宗遇突然缴械后,两人保持着各自的姿势久久没动,一个满脸尴尬,一个满心迷惑。
虽然局势骑虎难下,性爱是没办法假装的,宗遇硬着头皮离开她的身躯,坐在床边把安全套摘了丢掉,林凛则抓了被子盖上,靠坐在床头,盯着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宗遇背对着她而坐,不用回头都知道她在看自己,当时就是想死的心都有。
“那什么……不是,就是,我可能,我最近……”
他嘀咕半天都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凛替他尴尬,但她也是头回遇到这种事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何况还是宗遇。
她只能干巴巴地接话:“你最近太累了,我知道。”
“不是,其实没有很累,酒局我都没喝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的。”她这三个字实在是苍白无力,卧室里安静许久,林凛忽而又说,“要不去医院看看?”
“操,祖宗,我真没病,这是意外。”
林凛愿意相信他没病,毕竟那三四分钟一切都很正常,她甚至下定判断,认为她和宗遇在床上会很合拍,可她现在毕竟喜欢宗遇,带有私人情感的想法一定不客观,她也是出于好意如此提醒。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很忙,他捞起浴巾随便围上,虽然他卧室蛮大的,他那么高的个子,来回踱步,还是透露着局促。
他先是问她:“你渴不渴?我给你拿点儿水喝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林凛想法同样,三四分钟的时常,加上十分钟的前戏,还不到一刻钟,俩人谁都不累,更别说渴了。
他赶紧调转话头:“算了,你不好奇我银行卡密码为啥是那个么?”
“我知道,1207是我生日,高中时运动会报名,背后号码牌可以自己写,不重复就行,你也是1207。那为什么前面是55?”
“你手机键盘用九键还是二十六键?”
“九键。”
“那你按两下中间那个键,看打出来的是什么。”
林凛不用按,立马就明白过来,她名字缩写是“LL”,正好是九键的数字5的位置。
她淡淡发笑,又问:“那你以前银行卡密码呢?还有手机密码。”
“手机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的,以前银行卡前后两个1代表我生日,中间是我妈生日,那会儿她自己编的,我就一直没改。”
“哦,这下我倒是记住了。”
他还以为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站在那儿笑着说:“行,随便拿我手机转,大额你叫我一声就行。”
话音落下,关于密码的讨论结束,还是尴尬。
他说得都快口干了,摸了摸后脑勺又问:“那个,你饿不饿?饿了整点儿宵夜,叫外卖。”
林凛又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都不到,提醒着二人刚刚结束得有多快,宗遇显然也想到了,没忍住,又骂了句脏话,想说不吃了,又怕她饿。
林凛特别善解人意地说:“那你把我手机拿过来吧,我随便看看,可以吃点儿果切。”
他去了趟客厅给她取手机,手机递了过去,一并还有个小木盒子,林凛好奇道:“什么呀?”
“打开看看,也是给你的。”
那是一小盒金条,重量压手,上次给她买手链时宗俊霞随口说起,他觉得可行,就买了。手链如今都戴在她腕上了,金条一直在家放着,没什么合适的机会给她。
“怕你不喜欢金首饰,买金条准没错,收着放家里,保准增值。缺钱可以卖了,不过也不是非得卖啊,你老公还喘气儿呢,这玩意将来传给闺女吧。”
一个刚刚经历了初夜早泄的耻辱男人,一口一个“老公”“闺女”,林凛强行忍笑,暗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总是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可她没办法不联想,宗遇也一样,说完就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负气坐在床尾凳上,背对着她,没脸见人了。
他寻思就他刚才那表现,事后送林凛这盒金条,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歧义,这他妈就是精神损失费。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忧郁,分外落寞,宗遇不再开口,放弃没话找话,他认了,尴尬就尴尬吧,下辈子就没事儿了。
“宗遇……”
林凛刚出声叫他,没等说下去,手机连着响了两声,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