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心血来潮想学,就买了放家里,没怎么动过,余泽都比我喝得多。”宗遇想起来那么一茬,转而问她:“去年这个时候,就同学聚会,去酒店看烟花,我当时给你调了杯酒,你喝了么?”林凛咽下嘴里那块齁甜的黄桃,想了几秒,答道:“两杯是吗?颜色是粉的,像果汁。”“对。”他期待着她给予肯定的答复,虽然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儿,但似乎只要她喝了,他就会很开心。可惜林凛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是很喜欢甜食,在外面吃饭也不会点果汁,不知道那是酒。而且我那会儿正跟蒋佑文吵架,特别烦,想回家,宋慈非要我陪她……”
两人都没当回事,宗遇无心打探是谁的消息,坐那儿估计在尝试平复心绪,林凛一下子就忘记要说什么了,瞥见他背上有几块颜色很淡的淤青,林忠造成的,心绪不禁有些复杂。
缓缓收回视线,她靠在床头打开手机,先看了新消息,神色微闪,没有回复,果断打开外卖APP,平静地浏览。
没等宗遇动地方,她手机又在响,消息提示音不断,很快变成了电话铃,应该是对方收不到回应所以打来电话。
宗遇还以为是他爸妈,随口问了句:“谁啊?”
林凛把电话拒接,顺便拉入黑名单,手机总算安静下来,她重新打开微信,也没瞒着宗遇,甚至觉得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直接递过去让宗遇看:“你自己看。”
宗遇先看屏幕上方的名字:Jaden Jiang。看出来这人姓蒋,总觉得耳熟,宋慈在余泽的医院里和林凛打电话,大骂的人就叫蒋什么,浏览消息的时候,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林凛前男友。
整个界面都是对方发来的消息,最上面的一条日期是十一月初,林凛回柳城的前两天。
Jaden Jiang:累了回家休息一阵也好,回北京告诉我,我去接你。盼盼,miss u。
宗遇在心里无声地骂:还整洋文,膈应人。
后面的消息就都是刚刚发来的了。
Jaden Jiang:提前说,新年快乐,我算不算第一个?
Jaden Jiang:这么久了还在生气?盼盼,你一直很难哄。
Jaden Jiang:真的很想你。你知道我不喜欢自己在家,想和你一起把乐高拼完,好久没动过,不想动。
Jaden Jiang:Sweetie,想你。
Jaden Jiang:盼盼,回复我,好不好?我打给你。
宗遇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嘀咕道:“靠,啥玩意啊,我真想揍死他,还sweetie,sweetie……”
林凛忍俊不禁,他前面的话说得恶狠狠地,带着点儿东北味儿,说起英文来倒还挺悦耳,发音也标准,她感叹道:“你还知道sweetie是什么意思啊?早知道不给你看了。”
“我傻逼啊我不知道?”
“你在国外都学什么了?”
“‘耶斯’‘哈喽’‘古德拜’‘猫宁’……”
林凛就知道他没正经,伸手要把手机拿回来,宗遇不给,两人拉扯着,他追问道:“这人干什么啊?跨年夜的,你告诉他,你现在躺在你的sweetie的床上呢,刚办完事儿,不,办完一小半儿,别打扰人,这么没素质。”
“你怎么就成我的sweetie了?”林凛故意找茬。
“我不是谁是?你少跟我打岔,这咋回事儿啊?他干什么?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么?他想跟我复合,我一直拒绝来着,你放心,没理过他。”
“那怎么不删了他呢?留着过清明?”
“你在命令我吗?我就不删,我还想看看他能混成什么德行呢。”
宗遇装得挺像样,微扬着脑袋,语气也强势:“你删不删?”
林凛根本不管他死活,声音都懒得提高,淡淡答道:“不删,别磨叽。”
“行,不删是吧。”前半句说得挺硬,话锋一转,“不删就不删呗,我哪儿敢命令你啊,是吧?祖宗。”
林凛就知道他是这副嘴脸,不想他还是攥着手机不撒手,支吾着问道:“那个什么,就这人,他跟我比起来,就是……”
林凛脑又想歪了,笑道:“你干嘛?你什么记录,这也要比啊,上赶着让我伤你自尊是吧。”
宗遇tຊ脑袋嗡的一声,赶紧反驳:“我靠,什么啊,我问你他帅不帅,我帅还是他帅?有照片么,我想看看。”
林凛用力拽手机:“你把手机给我啊,我给你找。”
宗遇这才松手,两人隔着半张床,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但他知道她打开的是自己的相册,而不是蒋佑文的朋友圈,又醋了。
“不是,你找他照片,不去他朋友圈,怎么翻自己相册啊?”
“他朋友圈三天可见,不常发照片,我手机里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他感觉自己脑门的青筋都在跳,以为林凛还留着和蒋佑文恋爱时的合照,下意识打断:“停,你让我活到明年吧,合照别给我看了。”
林凛没懂,低头划拉着屏幕,回道:“合照为什么就不看了?”
“林凛,你可真了解他啊,还知道他朋友圈三天可见,那你俩合照我看什么啊?我肯定长针眼,半年好不了那种。”
“不是我和他的合照,之前跟朋友一起去露营,大家的合照,我留他照片干嘛?”
宗遇这才松一口气,她把照片找到,又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这几张都有他。”
她根本没指哪个是蒋佑文,宗遇却一下就找到了,确切地说是先找到林凛,照片上虽然男女比例不等,但明显能看出来都是成对儿的,即便是许多人的合照,恋人的姿势一定是最亲密的。
他感觉自己有点儿上火,自讨苦吃,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照片上的蒋佑文,嗤笑道:“不好看。”
林凛觉得他在质疑自己的审美,下意识反驳:“怎么不好看了?确实不是什么大帅哥,但长得很周正啊,斯斯文文的,他有时候还戴眼镜,我就喜欢这一挂的,谈过的大部分都是这款。”
她已经嘴下留情了,说到大帅哥,蒋佑文之前她谈的是个平面模特,比她小两岁,就是太不成熟了,在一起没两个月就分了,据说后来去拍戏当演员了。
可她即便只说了这些,宗遇还是成功地被气到了,不服气地问:“你就喜欢这一挂的啊?许开霖,我说怎么看他不顺眼,和许开霖不一样儿吗?人模狗样的。”
“我就喜欢人模狗样的,咋的?”
“那我算什么啊,你看走眼了?”
他这话说得特委屈,心里老难受了,强撑出的笑容很假,林凛扑哧就笑了,安抚道:“不是看走眼,客观说,你肯定比他帅,他是人模狗样,那你就是‘狗模人样’。”
好像并没有什么安抚作用,宗遇说:“我不听什么客观的,我想听你说不客观的,你更喜欢谁?”
林凛凑过去摸他的脸,像在摸一只狗:“当然喜欢你呀,不客观地说,我也觉得你比他帅,你得这么想,你不是我审美取向的那一款,我还看上你了,你是唯一的例外啊,宗遇,对不对?”
他抓着手机的手随便左右滑着,重复着闪过那几张照片,眼睛却没看屏幕,被她哄得都要上天了,咧嘴直笑。正想把手机还给她,余光瞟到界面变了,应该是他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切换了APP,幸亏不涉及什么隐私,就是外卖APP,他就定睛看了一眼,笑容顿时就凝固了。
林凛见状立马发出一声低叫,想要夺回手机,显然已经晚了。她刚才就是闲的,更多的是好奇,随便打开一家药店,最上面的推荐居然就是“万艾可”,她就看了下详情界面写的功效,打算看完就退出去,不想闹了个蒋佑文的插曲。
他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又气又笑:“你真牛逼,我服……”
林凛赶紧解释:“你别瞎想,我就是随手点进去看看,绝对没有要买的意思……”
他气得直点头,感觉尊严跌入了深坑,破罐破摔道:“是,幸亏没买,买了也没用,适应症不对,这都是给那些叔叔大爷用的,他们头儿都开不了,靠这玩意。”
就那个爱按摩的李长贵,按摩确实是正经按摩,但宗遇在他车上就见到过这玩意,李长贵都快六十的人了。
林凛感觉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睡袍落在厨房的岛台上,幸亏他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套睡衣,她先把内裤穿上,又抓了睡衣的上衣套上,蹦下了床:“那个,喝点儿酒吧,我看看你这儿都有什么酒。”
她隐隐有所感觉,今夜并没有结束,也不会就这么尴尬地结束,夜晚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宗遇当时就是一股火从脚底钻到脑顶,没有突破口,先是她前男友,又是买药,然后现在她扭着两条修长的嫩腿,他的睡衣尺码将将能遮住她的臀,她可真不拿他当回事儿啊,太放心他了。
他坐在那儿盯着她慢慢走远,喉结微动,又有感觉了,她发现他没跟上,还站在客厅唤他:“来呀,一起喝点儿。”
他立马又像个狗似的跟上去了,她先看墙壁上酒柜里的酒,又去看冰箱,宗遇倚在柜子旁边,目不转睛地看她,上半身遮得挺严实,下半身实在是太勾引人了。
男人的目光那么直白,林凛却浑然不觉一般,拿出来一罐黄桃罐头,瓶子冰凉,塞到他手里也没让他冷静下来。她看着他发愣,催道:“帮我打开,吃点儿这个吧。”
“不喝酒么?”
他翻出柜子里尘封的刀具,撬了下瓶盖,很快打开了。林凛则洗了个勺子,直接舀着吃,散漫道:“你平时喝什么呀?我看你酒柜下面有不少基酒,你还自己调么?”
“之前心血来潮想学,就买了放家里,没怎么动过,余泽都比我喝得多。”宗遇想起来那么一茬,转而问她:“去年这个时候,就同学聚会,去酒店看烟花,我当时给你调了杯酒,你喝了么?”
林凛咽下嘴里那块齁甜的黄桃,想了几秒,答道:“两杯是吗?颜色是粉的,像果汁。”
“对。”他期待着她给予肯定的答复,虽然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儿,但似乎只要她喝了,他就会很开心。
可惜林凛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是很喜欢甜食,在外面吃饭也不会点果汁,不知道那是酒。而且我那会儿正跟蒋佑文吵架,特别烦,想回家,宋慈非要我陪她……”
她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赶紧补充道:“但是没有浪费,宋慈全喝了,还说挺好喝的。”
这话并不能安慰到他,宗遇狠声道:“下回见着让她给我吐出来。”
林凛忍俊不禁,两人相识一眼,交换的信息不言而喻,就谁都没说话。林凛站在岛台旁继续吃罐头,吃得很慢,也吃不了几块,宗遇则转身去调酒,冰箱里正好有几瓶西柚汁,他不爱吃水果,宗俊霞有时候逛超市买的各种果汁,指望他能喝点儿。
以前在北京时,周末也没少去酒吧,林凛见过熟练的调酒师工作的样子,而宗遇这个业余的,看起来像“厨房杀手”自信地烹饪,随意又果断地往雪克壶里“加料”,看着有些敷衍地甩了甩,然后找了个杯子倒进去,推给林凛。
看着那杯粉嫩的液体,和记忆里的重合了,略显粗糙的成品,宗遇制造。她不禁想了一瞬,如果当时知道是宗遇调的,她会不会喝。答案有些伤人,她还是不会喝。
但如今不一样了,她拿起杯子嗅了嗅,西柚汁的甜香夹杂着酒香,先是轻抿了一口,和想象中差不多的味道。
宗遇看她喝下去,心情好了不少,嘴角噙笑:“你知道这杯酒叫什么吗?”
“叫什么?”
“破冰船。”
“我好像在酒单上看过,但没喝过。”
她很快喝了半杯,很给面子,宗遇心头发痒,抓住她一只手眷恋地抚摸,低声接道:“没事,酒不重要,你看过破冰船么?”
“没有,那种不是工作船吗?我看图片觉得不是很大,像快艇。”
“不是的,很大的船,冰层也特别厚、特别大,但是会被慢慢破开。”他并不是写作文的好手,描绘起来实在是词穷,遑论破冰船对于他有着很多层的深意,他只能说,“我高一那年和我妈去过一趟俄罗斯,摩尔曼斯克港登船,我一直记得,那是我去过最喜欢的地方。”
他不让林凛接话,擅自做主般,向她承诺,抑或是邀请:“我肯定要带你去,你不能拒绝。”
林凛心潮微动,想说她怎么会拒绝,她也想去看的。
不知不觉间,宗遇把她抵在怀中,拿起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玻璃酒杯碰在瓷面的岛台上,一声清脆的响,像冰凌坠地。他的手顺着睡衣下摆探了进去,温热厚重的掌心覆上她的腰,他低头迁就她的身高,明明自己更高,却像在仰望她,向她索吻,贪婪地求取她的爱。
缠绵的深吻掀起欲浪,难分难舍,他吮咬着她锁骨的肌肤,气息打在上面。今夜他们定然无法到达摩尔曼斯克,共tຊ同登船的期许仍在未来,但是他说:“所以林凛,先让我入个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