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可眼下突然见到父亲,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她扯了扯身旁呆住的两个妹妹,微微弯腰曲礼,“父亲安康。”那两个小的似乎还没有忘记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情不愿的跟着说了几句。连秋枝本以为再见徐德远,至少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愧疚,可谁知那人隔着几米距离冷漠的看她一眼,随后视线又扫过三个女儿,横眉道:“你教出来的女儿,见了父亲连请安都不肯?”徐乐至突然委屈爆发,一下子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哭诉道:“爹爹你还好意思骂娘,明明就是你…你说你最喜欢的是我,可是外祖父家都说好了派人来接我,你非逼着娘带走毫不
连秋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随后,唇边似漾开了一抹很淡的笑。
徐音希再见自己的父亲,只一眼,便知他瘦了一圈。
她心里有些发疼,她是个孝顺的姑娘,即使有时父亲对她很是严厉,也总是对两个庶弟更多关心照顾,可男子能够传宗接代振兴家族,她也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可那一晚,父亲明晃晃的告诉她,她们姐妹三个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东西。她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和那些卖女儿供儿子的乡下人户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一生出来,便瞬间发芽长大。
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可眼下突然见到父亲,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
她扯了扯身旁呆住的两个妹妹,微微弯腰曲礼,“父亲安康。”
那两个小的似乎还没有忘记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情不愿的跟着说了几句。
连秋枝本以为再见徐德远,至少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愧疚,可谁知那人隔着几米距离冷漠的看她一眼,随后视线又扫过三个女儿,横眉道:“你教出来的女儿,见了父亲连请安都不肯?”
徐乐至突然委屈爆发,一下子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哭诉道:“爹爹你还好意思骂娘,明明就是你…你说你最喜欢的是我,可是外祖父家都说好了派人来接我,你非逼着娘带走毫不相干的庶子。你真那么喜欢这两个庶子,怎不见关键时候他们的外祖父家派人来救咱们徐家?!”
“放肆!!”徐德远被人下了脸面,气得吹胡子瞪眼,加之生平最恨别人嘲笑他靠裙带关系上位,一时又气又恼,作势便要打,“小小年纪,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连秋枝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扯过徐乐至,胸脯起伏道:“你干什么?休想动我女儿一下!”
徐德远见方家那边人有人望过来,一时怒气卸了一半,只觉有些难堪,压低声音道:“连氏,你多年未出,我没有将你休弃已是天大的恩德。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识大体,如此紧要关头,明明有求生的机会,却因为你的妒忌和小肚鸡肠而叫我徐家绝后!早知如此,我便早早的打发了你回娘家去!”
连氏起初是不可置信,她和徐德远少年夫妻,虽不算情投意合,却也勉强算是举案齐眉,只除了她多年未出外,她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徐家的地方。
可如今徐德远竟一口否定她所有的付出,一副与她形同陌路的样子,没有她想象中的自责或是安慰,上来便是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
她甚至想着,但凡徐德远露出一丝丝愧疚的神情,她或许都原谅他了。
连秋枝突然惊醒,她甚至开始反省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嫁了个什么东西。
连秋枝自然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面对这样的指责,当下冷冷一笑,“你要早休了我,只怕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坐到五品御史中丞的位置。你和你徐家这一大家子,也没办法过这么多年呼奴唤婢的日子。吃我连家的,喝我连家的,现如今还敢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徐德远,我一开始也不是多想嫁你,是你看重我连家势力,多番求娶我爹才首肯这门婚事!怎么,现在才要卸磨杀驴?我告诉你,那不能够!要不是为了我三个姑娘,你以为我还会忍着跟你去黔州过日子?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抢手货不成,你看看你现在,官位没了,钱没了,一副老态龙钟之像,你的这几个莺莺燕燕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乖顺的伺候你!不管他们如何,反正你,以后老娘不会伺候了!”
“你你你!”徐德远还从未被一个妇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尤其是连秋枝向来算是温顺可人,这辈子还没听过她这样恶毒的话语,尤其是她句句戳心,尽挑徐德远的痛处,徐德远一时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无可反驳。
徐家众人此时全都静默无声。
就连平日最闹腾的黄翠娥此刻也跟鹌鹑似的。
徐家人本就有些心虚,这些年徐德远靠着岳家,他们又靠着二房,说到底都是靠着连秋枝。
所以众人听见连秋枝这般谩骂,一时之间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谁都没敢替徐德远辩上两句。
谁都不敢去触连秋枝此时的霉头。
“无知妇人!我定要休了你!我定要休了你!”徐德远老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额上青筋爆出,指着连秋枝鼻子骂着。
连秋枝这下倒什么都不怕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想通这点关节,她只觉得从前的自己蠢笨无比,拿捏着徐家这么大把柄,竟然一直在徐德远面前伏低做小。
也怪不得嫡母一直看不上她。
如今徐家无钱无势,且不说后面要靠着她生活。就算他真的休了她,如今的徐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连秋枝神清气爽,只觉得这辈子自己的腰杆都没挺这么直过,她十指尖尖戳在徐德远脸上,“啐”了他一口,“徐德远,你有本事现在就休了我。否则的话我劝你对我放尊重点,你以后的起复之路说不准还得看我们连家,你若识相,就对我和几个姑娘好点,否则我一封信送到我爹那里,定让你和你那几个美娇娘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徐德远捂住胸口,连骂几声泼妇,但估计是连氏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徐德远脸色稍缓,又兀自给自己递了个梯子,摇头惋惜道,“你这泼妇,关了几天脑子关坏了,说些疯言疯语,我不与你计较。”
连秋枝不屑的哼了一句,带着三个女儿离他们远远的,她还低声嘱咐了几个小的:“以后咱们母女四个单独立出来,就让他跟他那几个姬妾和庶子庶女做一家人。”
徐乐至擦了擦眼泪鼻涕,气呼呼道:“对,反正爹爹也喜欢那几个姨娘!”
徐音希却摇头,有些担忧。
这样撕破了脸,流放路上少不得要鸡飞狗跳。以她的意思,最好还是忍着,心知肚明的事情,戳破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挑破了就能让爹爹觉得愧对他们母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