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纳闷自家的女儿何时这般口齿伶俐,一时又感慨郑家不是个东西。只是看着徐振英一脸不为所动,似乎眼里只有那一车物资,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退亲,便也随她去了。罢了,女儿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被退亲的又不止他家一个女儿,就连二哥家里的徐音希也被退亲,如此想来,这个小小郑家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当下徐德贵大手一挥,在牛掌事目不转睛的监督下动笔写退婚书。牛掌事又扭头对徐振英催促道:“六姑娘,物资你拉走,马车可是我们郑家的。”
徐振英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牛掌事,“牛掌事啊,忘了告诉您了,那日官差来得急,我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就被下了大狱。婚书估计还在徐家后院呢,只不过现在徐家那院子已经充了公——”
“什么?!”牛掌事一下提高了音量,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只恨不得拂袖而去,“说了半天,合着您逗我玩呢?”
牛掌事作势便吆喝着手底下人拉回那一车物资。
“牛掌事先别动气。”徐振英脸色不变,反而镇静道,“虽然我没有婚书,可我父母皆在,我让父亲手写一封退婚书,从大周朝律法来说,效力等同,亲事一样可以作废。”
牛掌事生着闷气,只想着如何当差,郑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拿回婚书。
如今钱也花了,东西也送了,似乎也没其他办法了。
可牛掌事不愿让徐振英就这般如愿,自然要作出一副不肯的模样。
“徐六姑娘可真会说话。这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信任,您一开始可是口口声声说婚书在您身上!”
徐振英心知这老狐狸跟她在这儿装呢,也不着急,反而比牛掌事还要镇定,“牛掌事可以慢慢考虑,只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唉,我就是担心牛掌事回去如何复命,反正婚书早就没了,这东西也送了,您就这样空着手回去,怕是那位郑夫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您。”
牛掌事眼睛一瞪,“你威胁我?”
徐振英笑笑:“哪里是威胁,你我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好吗?您拿着我父亲手写的退婚书回去复命,我拿着您拿来的物资麻溜的消失,岂不是双赢?”
牛掌事哼哼了两句,心知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是被她这么耍了一圈,心情到底不好,冷冷道:“既然如此,还不快给我写退婚书!”
徐振英展颜一笑,扭头冲一旁徐德贵道:“爹爹,烦您手写一封退婚书交予牛掌事。”
徐德贵看着为了一车物资讨价还价的徐振英,内心五味杂陈。
他一时纳闷自家的女儿何时这般口齿伶俐,一时又感慨郑家不是个东西。
只是看着徐振英一脸不为所动,似乎眼里只有那一车物资,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退亲,便也随她去了。
罢了,女儿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
更何况被退亲的又不止他家一个女儿,就连二哥家里的徐音希也被退亲,如此想来,这个小小郑家又有什么可留恋的。
当下徐德贵大手一挥,在牛掌事目不转睛的监督下动笔写退婚书。
牛掌事又扭头对徐振英催促道:“六姑娘,物资你拉走,马车可是我们郑家的。”
“晓得晓得。”
徐家众人眉开眼笑,全都守着这一车物资,黄翠娥喜滋滋的坐在马车上,一样一样的翻检开来,冷不丁抬头便看见徐振英的脸,她一愣,道:“六丫头,事情都办妥了?”
徐振英点头,已经有条不紊的吩咐了起来,“大伯母,快些将东西搬下来,这马车是郑家的,咱们还得还给他们。”
不等黄翠娥叫唤,徐振英继续道:“马上就要启程了,我们抓紧时间。四婶上去清点分配,蓑衣和草鞋人手一件,大件行李每家一袋。我方才已经问过解差,徐家年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要戴脚镣,所以这一路上行李只能由我们这帮妇孺运送这些物资。我建议徐家除了徐梅晓和徐慧容两个不满十岁的,其他人平均分担行李重量。”
黄翠娥这下脑子转得飞快,连忙道:“那怎么行,我家岂不是就我一个劳力?”
“大伯母莫急。”徐振英娓娓道来,语气不急不躁,反叫人安静下来听她安排,“四婶先发物资,平均后给几个小辈,剩下的再进行分配。先动起来!”
黄翠娥总觉得自己没占到便宜,想要嚷嚷两声,奈何那边解差已经开始催促起来。
徐家众人只得赶紧动了起来。
唯徐家二房没动。
徐乐至站在一旁,仰头跟连秋枝告状,“娘,咱们徐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徐青莺当家了?祖母也真是,干什么要听她指手画脚,不过就是换了那么点物资,至于吗?”
“不用管他们。”连秋枝将几个小的拉在身后,蹲下身整理了几个女儿的衣衫头发,语重心长道,“都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咱们可不能自轻自贱。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丢了气节风骨,否则咱们跟他们有什么两样。”
徐乐至哼了一声,似乎颇为不屑。
连秋枝见大房那几个人急吼吼的钻进马车里一阵乱翻,为了几双草鞋几个水壶再人群里大吼大叫,反而引得方家那边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掩鼻轻笑,似极为不屑。
连秋枝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当下身子挺得愈发笔直,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似乎要以高傲的姿态将二房和其他人分离开来。
她要人知道,即使她连秋枝落魄了,骨子里还是清流教养,跟徐家这帮人不是一路人。
徐音希却蹙了眉头。
她确实看不起大伯母市井小人的作态,可她也觉得这种时候不该讲究什么气度风度。
她内心惶惶,对黔州之行充满了畏惧。
偏母亲不以为意。
见连秋枝一脸气定神闲,徐音希只能劝慰自己,外祖父还在朝为官,说不定这一路上官差会对他们多有照顾。甚至到了地方,外祖父还会派人送些银钱之类照顾他们的生活。
如此,流放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刚这样侥幸的想着,徐音希却又想到那日牢里那个嬷嬷的脸色,另外一重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外祖父当真会管他们吗?
她摇摇头,将这种可怕的猜想按下不表。
那样的后果太可怕了,她承担不起。
徐德远本想让连氏去领一些物资,可刚触了眉头,他自是不愿再跟连氏争吵,只好冲几个姨娘发火:“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忙?”
徐德远看着那一车物资,只觉自己腰杆都挺直了,这几日牢狱之灾虽未受皮肉之苦,可到底常年养尊处优,如今一身脏污蓬头垢面,自是浑身不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