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忍不住回看他,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渐渐涌起热泪。“等崔令公一起回去?”李承渊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指了指马车岔开话题。崔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支吾道:“不,不是的。”李承渊带着笑意打量了他两眼,饶有兴趣的捶了他一拳:“你小子,有情况啊,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崔琰红了脸忙摇头道:“不,不是的。三殿下别乱说,她对我有恩,如今全家就剩了她一个,我照拂她是应当的。”“新来的宫中医,许南星?”李承渊敛眸,脸色稍沉。
凤阳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男一女站在城门口,不时的踱着步朝里探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承渊一身黑色亮片金丝暗纹底衣,外罩一件黑色金丝暗纹镶珠宽袍。乌黑的头发半束,戴着顶嵌玉小银冠,正大步而来。
崔琰面色微变,忙将木槿塞进马车,自己亲迎了上来,俯身拜道:“微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当着人那是没办法,如今还这样怄我就不好了。”李承渊浅笑,伸手将崔琰扶起。
风敛起了时光的衣角,吹起了琐碎的流年,往事如一泓清水涌入心头。
两人一黑一白,并肩而立,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后,崔琰才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承渊微微仰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目光深沉,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无论皇子还是庶民,都当以己之力,荡涤积弊,救国救民。”
崔琰忍不住回看他,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渐渐涌起热泪。
“等崔令公一起回去?”李承渊觉得话题有些沉重,指了指马车岔开话题。
崔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支吾道:“不,不是的。”
李承渊带着笑意打量了他两眼,饶有兴趣的捶了他一拳:“你小子,有情况啊,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
崔琰红了脸忙摇头道:“不,不是的。三殿下别乱说,她对我有恩,如今全家就剩了她一个,我照拂她是应当的。”
“新来的宫中医,许南星?”李承渊敛眸,脸色稍沉。
崔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对,就是她。三殿下如何得知,还叫的出她的名字?”
“没什么,刚在宫里偶然撞见了。”李承渊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袖间的紫草膏,神色有些不自然。
许南星躲在宫墙后偷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昨日特意传信让崔琰今日来接她回崔府,为的就是利用他佐证自己的谎言。
李承渊果然装作好奇的模样朝崔琰打探自己。崔琰按照事先他们商量好的,把刚刚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她看着李承渊那张脸,虽神色未变,但眼底的戾气却散了些。方“咚”的一声靠住墙,长长的呼了口气。
一路跑来,这会才发现掌心里的血已经干了,许南星低声咒骂了两句自己的血小板。眼瞅着李承渊要走,忙眼一闭心一横,拿下头上的玉簪,咬着牙将掌心再次划破。
她疼的“嘶嘶”直叫唤,手指无意摸到了自己脖间的伤口,弯了弯唇,那是她刻意迎上去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如法炮制也划开了脖子上的伤口。
李承渊刚要翻身上马,许南星就从墙角背着手拐了出来,崔琰见了,忙朝她走了过去。
李承渊淡漠的瞥了两人一眼,突然眼皮一抬,脚步一停,猛地转头,盯着许南星身后一路的血迹,板着脸,快步走了过来。
许南星见他走了过来,假意同崔琰说话,背后却快速的甩了几下手,看上去更为逼真。
“哪里来的血?”李承渊驰骋沙场数年,对血腥味最为敏感。
崔琰这才发现了许南星的异样。
“没,没什么。”许南星心里窃喜,但脸上却是一副惊惶的模样,将手又往后缩了缩。
李承渊不由分说强行拉开了她的手臂,顿时眉头一紧。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她掌心的伤口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就像绽放出了朵朵绚烂的红莲。
“怎么搞的,谁弄的?”崔琰无意中挤开李承渊,抬起她的手,眉眼间一片心疼,语气焦急。
许南星暗暗的看了一眼李承渊,迅速抽回手,敛眸道:“这点伤没有什么的,是我自己煎药时不小心弄伤的。”
“煎什么药能伤成这样,你别骗我了!”崔琰面上带了些愠怒:“是不是太医院那帮老学究欺负你……”
“没有没有,真的是我自己用刀剪药材的时候不小心。”许南星忙挥着手,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脖子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崔琰低下头细看,又气又急:“你说说你才进宫一天,受伤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
李承渊看着她脖子上晕染的血迹,眼神微暗,将头默默转向另一边。
许南星眼波轻转,眼角瞅着李承渊,故意高声道:“脖子上大概是什么蚊虫叮咬,我嫌痒,抠破了。”
她看见李承渊一向夜凉如水的脸上,难得的现出了浅浅的笑容。不知怎的,她也跟着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还笑,亏你自己还是个郎中,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额头吃痛,许南星回过神,生怕李承渊误会,前功尽弃,忙用手掌跟推着崔琰道:“崔大人,您都看见我这么狼狈了,就少说两句吧。”
目的已经达到,多留也无异。许南星拽着木槿的手准备上车回崔府。
“等一下。”
不想身后突然传来李承渊一向偏冷的声音,许南星做贼心虚有些慌张,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浑身绷紧。
她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转过身,朝李承渊行了礼,还不及问话,李承渊先开了口:“把手伸出来。”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压迫感十足。
许南星心跳如鼓,紧咬着唇,不得不将手朝他伸了过去。
“这是军中特制的金疮药,比外面买的强些。”
李承渊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她指尖,居高临下极短暂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翻身上马回府,一气呵成。
许南星愣住,眨了眨眼睛,握紧了那瓶金疮药,疼痛让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感到一阵惊喜。
崔琰眼里却慢慢笼罩上一层晦涩不明的暗色。
晚间,许南星翻看账本和课堂记录,木槿在一旁给她上李承渊给的金疮药:“没想到三皇子看着吓人,其实还挺温柔的。”
许南星瞟了一脸痴相的木槿一眼,将手抽了回来,用纱布给自己包上。
木槿察觉到许南星在生气,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那样谨慎的人,我不信能被我三言两语就骗到。”
许南星撑着脸,手指转着那瓶金疮药,内心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我总觉得,他是不是认出我来了,或是看出什么了,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来迷惑麻痹我的。”
许南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闭上眼睛,仔细将今天的事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小半日后,她神色一凛,眼睛旋即睁开,不由分说顺着窗户就将金疮药扔了出去。
“一定是这样的。这个杀人的老狐狸,还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感情牌拿捏我,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许南星越想越觉得李承渊这个人实在坏的可气,脚尖蹭脚跟,“啪啪”脱了鞋,赌气睡觉去了。
木槿不敢多言,默默的替许南星关上了门。许南星翻来覆去几十次后,还是披衣趿鞋,走到庭院里,将金疮药又拿了回来。
她把玩着金疮药,鼓着嘴,轻挑了眉自言自语道:“我来拿,只是因为确实还挺好用的。没必要为了那么个恶人,跟自己过不去。”
夜色阑珊,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弯起了嘴角。
青砖黛瓦的三皇子府,夜风习习。长庚拿着一件黑色暗纹镶片披风,走到廊下给李承渊披上。
“主子,夜里风大,您伤势还未痊愈,这半个月找董夫人和少爷又一直操劳奔波,也该休息了。”
李承渊低头,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紫草膏,眼神里有难得的温柔:“长庚,自从母后去世后,这是我第一次重新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滋味。”
长庚面上顿时就有些着急,李承渊冲他摆了摆手,自嘲的笑了笑,又恢复成一贯的清冷和漠然,仿佛刚才那一瞬透露出来的温情和柔软都是一场错觉。
“派人去查一查,看看这个许南星和那日的女子有没有什么关联。另外,让宋凌查木鹿城内姓许的郎中,以及一位叫方遒的将士身份信息。”
“既然您根本不相信她,又为何送她那么贵重的金疮药?”一想起那瓶金疮药,长庚心里就一阵心痛。
“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
李承渊眉心微微动了动,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涟漪,悄悄侧过身背对着长庚,将紫草膏锁进了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