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恕你无罪,说吧。”李元启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说话。许南星认真思索了片刻道:“皇上的毒虽然日久沉积,但只要弄清楚毒源,想完全解毒并不难……”“若朕并不想解毒呢?”李元启冷冷道:“能活到几时?”许南星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眼中充满了疑惑。眼神游移不定,却始终不明白李元启话里的意思。“回去好好想想朕的话,若不明白,便不用再来给朕看病了。”李元启瞧见许南星困惑的眼神,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令人不寒而栗。
李乘渊自然是查不出任何纰漏的。
早在半月之前,崔琰和许南星编造身份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李乘渊一身蓝色暗纹金丝印花长衣,立于廊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闭眼听着长庚的禀报,唇边自始至tຊ终挂着一抹微笑。
“说完了?”他睁开眼,看向一脸凝重的长庚,笑的一派云淡风轻。
长庚急道:“主子,对方这么滴水不漏,您怎么还……”
“让你查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嘴角扬起弧度,眼神透着清傲,语调端的散漫。
他俯身漫不经心丢了一点鱼食在水里,刚刚还平静无波的水面立刻泛起片片涟漪,几尾锦鲤探头摆尾的游了过来,争着吃食。
“但是一定得查,不查你让对方怎么继续呢?”他嗤笑着将剩余的鱼食丢给了长庚,拍了拍他的胸膛,姿态散漫的走了出去。
“哦对了,那丫头现在在哪呢?”走到门口,李乘渊突然回头问道。
长庚如梦初醒忙回道:“她在崔府休养了两日,今日一早便回宫了。”
李乘渊点了点头:“上次从木鹿城又呈了好些药材,你命人给父皇送过去吧。”他转头勾了勾唇,眼底却是一抹寒光。
含章殿内,龙形的紫金香炉里散出袅袅紫烟,散发出醉人的香气。前日已经预备要报丧的李元启,今日已经能主动进些小米粥了。
众人都道是天不亡大玘,只有许南星心里清楚,是多巴胺的作用。
“你们都退下,留她一个人就行。”李元启吃了半碗小米粥,看了眼垂侍在一旁的许南星,威严的开口。
在旁服侍的苏太监心里一惊,难以置信的恨恨看了许南星好几眼,方一脸堆笑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含章殿里,空气凝重而稀薄,许南星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她生命里的最后一口气。
“跪下!”
李元启一改刚刚的羸弱,坐直了身子,眸色冷冽的盯着许南星,厉声喝道。
许南星一个现代人哪里经过这样的封建皇权阵仗,当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可知罪?”
李元启目光如刀,几乎要将她肢解开来。
许南星定了定神,看来那天给他注射多巴胺的时候,他并非不知情,所以如今才来兴师问罪。但他屏退众人,又不像是要杀了自己的意思。
她想了想,先老实承认“知错”,然后又迅速接道:“微臣的医术是奇特了些,但皇上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李元启瞥了她一眼,冷哼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听了这句话,许南星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李元启这算是变相的接受了她的治疗方法。
“起来说话吧。”李元启神色放缓,许南星起身后,他又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她,眸光寒冷至极点:“依你之见,朕还能活多久?”
李元启如此直白,吓的许南星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朕恕你无罪,说吧。”李元启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许南星认真思索了片刻道:“皇上的毒虽然日久沉积,但只要弄清楚毒源,想完全解毒并不难……”
“若朕并不想解毒呢?”李元启冷冷道:“能活到几时?”
许南星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眼中充满了疑惑。眼神游移不定,却始终不明白李元启话里的意思。
“回去好好想想朕的话,若不明白,便不用再来给朕看病了。”
李元启瞧见许南星困惑的眼神,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交杂着不屑与蔑视,令人不寒而栗。
许南星心中乱的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心里又酸又气,行了礼便打算离开含章殿,好好揣摩揣摩李元启的意思。
她刚要离开李元启床榻,就听李元启似唠家常一般,指着她,对重新进来服侍的苏公公道:
“这丫头莽撞,才来一天就伤了手,刚刚给朕施针时,都把朕弄疼了。你去传个话给孙行,让他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别再出什么意外。”
苏公公赔笑说“是”,低眉敛眼间,神色艳羡的看了眼许南星。
许南星愕然,李元启什么时候看出她受伤了。她悄悄抬头,正对上李元启一副“朕又不是傻子”的神情。
“明日就端午节了,老九可从荷县接回来了?”李元启眼神一闪而过,面上竟有了一丝慈父颜色。
苏公公忙了然笑道:“前几日就去接了,估计中午就能到了。”
“好,好,好……”李元启连说了几个好字,眼眸明亮而柔和,透露出一种罕见的慈祥与关爱。
“启禀皇上,三皇子派人送来药材。”殿外太监细尖的嗓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殿内祥和的氛围。
许南星看见李元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的十分烦躁,眼里有抑不住的厌恶,不耐烦的将头转向了里间,与刚刚的慈父形象截然不同。
她突然就有些心疼起李乘渊来。
苏公公对李元启对待两位皇子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躬着身子走了出去,伸手接过药盒道:“皇上已经知道了,回去说多谢三皇子费心了。”
他捧着药盒走了进来,照例就要扔掉,李元启却突然回头看着许南星道:“刚好你在这,听说你辨认草药的本事很厉害,不如帮朕去瞧瞧那些药有问题没有。”
父疑子竟然至此,皇家当真无亲情可言。难怪李乘渊会连自己的亲舅舅都不放过,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心里咒骂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到药盒身边,打开一看,里面塞的满满当当。许南星一一拿了出来,从形状到气味仔细辨别。
“皇上,这些确实就是一些滋补的药材,无毒。虽然对您的病症没什么效果,但吃了也没害处。”
李元启自然听出她有为李乘渊鸣不平的意思,倒也不生气,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是吗?”
不等她重复确认,李元启便闭上了眼,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苏盛,你送她回太医院,朕乏了,要休息,老九要是进宫,就直接让他进来。”
苏公公一连答了好几个“是”,对许南星挥了挥手,两人一齐静悄悄的退出了含章殿。
走出不远,苏盛方叹了口气道:“哎哟,我说许御医,皇上这么偏爱你,你怎么反倒触皇上的眉头,真不知道说你跟前途有仇还是痴傻愚笨。”
许南星讪讪点头,同苏盛道了谢,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公公,敢问三皇子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皇上这么弃厌他?”
苏盛指了指头上的天冷笑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原因。山高高不过太阳,孙猴子那么厉害,不也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说完他一甩拂尘,眸子微微眯起望着许南星:“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许南星心里一紧,慌忙垂下眼帘,抽出几张银票悄悄塞进苏盛宽大的袖口里,假笑道:“多谢苏公公提点,下官受益匪浅。”
苏盛脸上一抹诡艳的笑对许南星低声道:“咱家是看皇上器重你,所以才与你多说几句。这宫里可容不下好人,做好自己的事便罢。懂么?”
许南星微微点头,唇角一勾,心里却堵得厉害。
她看了眼不远处掩在云层后的太阳,只觉得自己也同那窒息的太阳一般,所有的希望都被遮盖,无从寻觅。
回到太医院后,她坐在坐堂室里一脸生无可恋的思考着李元启的话。
孙行送走苏盛后来找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嘶”的一声皱起了眉,问道:“许御医,你的脸色不太对,身体是否有什么不适?”
许南星回过神,站起身刚想回是因为情绪不好,不料胸口突然一阵起伏,嗓子里腥甜一片,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