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玙:不怎么办。这很江玙。林栀子换了个问法。林栀子:你想做的事和你应该做的事情有冲突怎么办?江玙:那就想办法平衡。林栀子:你不会想着放弃其中一样吗?江玙:不会。除非我尝试过,发现确实无法平衡,才会放弃。林栀子好像明白了。
期中考后的周五下午,林栀子第一次参加了爱心协会组织的“点亮星光”爱心活动。
“点亮星光”活动是爱心协会长期项目之一,活动面向特殊儿童群体,并与多个特殊机构有着长期合作。星智学校是其中的一家合作机构,主要从事特殊儿童康复,为语言障碍、自闭症谱系障碍等各类儿童提供干预支持。
爱心活动需要社员们自行前往,吃过午饭,林栀子乘坐着地铁前往星智学校。
到达后,她从负责的同学那领过红马甲,便在一旁等候。等候期间,一个小女孩吸引了林栀子的注意。她朝小女孩招了招手,温柔地询问小女孩的名字。
小女孩眨着眼睛,没有回答。
同样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女生走到小女孩身旁蹲下,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转头跟林栀子解释:“她叫甜甜,是个听觉障碍儿童。”
“对不起……我不知道……”林栀子及时道歉。
红马甲女生给甜甜比划着手语,随后甜甜跑到林栀子面前,作出双手拇指食指套环,再向两侧打开的动作。红马甲女生走到甜甜身后,给她当手语翻译:“她说没关系。”
林栀子笑了笑,蹲下身与甜甜视线齐平,“你真棒呀!”
说完,意识到甜甜听不见,林栀子向红马甲女生求助,“你真棒手语要怎么比划?”
“很简单的,先用食指指一下对方,再用右手食指敲一下左手食指,最后比一个大拇指,就是你真棒的意思。”红马甲女生一边说一边演示。
林栀子学着红马甲女生的手势给甜甜比划,甜甜看懂了,害羞着捂着嘴,笑着跑到红马甲女生身后,试图躲起来。
“你也是A大的吗?”林栀子好奇地问。
女生的红马甲跟林栀子身上的红马甲不太一样,林栀子身上的印有A大爱心协会的几个字,而女生身上的只印着“爱心志愿者”五个字。
红马甲女生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师大的。”
“这样啊,你们学校今天也来做志愿吗?”
甜甜从女生身后偷偷探出个脑袋,冲林栀子害羞地笑了笑,又马上把小脸藏在女生身后。
“不是学校组织的,是我个人行为,”女生解释,“我是特殊教育专业的,这学期正好在上听觉障碍儿童心理与教育,所以没事就会来机构做志愿。”
林栀子给女生比了个“你真棒”的手语,“特殊教育应该很辛苦吧!”
说话间,所有社员都已到齐,机构负责人给大家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培训。志愿者们需要参与到康复课程,辅助老师对小朋友们进行引导教育,并陪伴小朋友开展一系列训练。
林栀子陪着一位叫瑶瑶的小女孩,一开始林栀子跟瑶瑶说话,瑶瑶并不搭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陪瑶瑶玩了一会游戏后,瑶瑶慢慢对她熟悉起来,会靠近林栀子回应她。
时间过得很快,跟瑶瑶告别后,林栀子慢悠悠地走向地铁站。活动可以报销打车费,但林栀子觉得坐地铁也挺好的,四十分钟的时间,她可以用来背单词、看新闻。
过马路的时候,偶遇红马甲女生,林栀子跟她打了个招呼。女生性格外向,主动抛出话题,很快就跟林栀子聊了起来。
一番聊天下来,林栀子知道了女生叫余杲杲,是师大特殊教育大二的学生,来自W市,跟来自C市的林栀子是同省人,也算老乡。在异乡遇见老乡,两个女生都十分高兴。余杲杲当即掏出手机,要加林栀子好友。
A大与师大仅马路之隔,A大东门正对着师大西门。两人都要搭地铁回校,正好结伴而行。
“A大很难考吧?”余杲杲突然问道。
林栀子回想了一下高三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不禁感慨:“是挺难的。”
侃侃而谈的余杲杲难得地沉默tຊ了下来。
“你呢?师大也挺难考的,高分读特殊教育,不会觉得可惜吗?”
“不会啊,”余杲杲眼中闪过亮光,“我觉得很有意义,有意义的事情不该被功利地看待。”
余杲杲说得云淡风轻,但林栀子被深深震撼了。林父林母总是功利地看待学习,看待分数,考高分就是为了读好大学,读最好的专业,耳濡目染,她也这样认为。但余杲杲的一番话,颠覆了她往常的认知。
下了地铁,已经过了食堂饭点,林栀子和余杲杲一起去小吃街打包了晚饭,回了各自的学校。
刚回到宿舍,母亲吴春雁的视频电话响起,林栀子戴上耳机,按下接通键。
视频一接通,吴春雁就注意到桌面上放着的打包盒,“栀子,这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吃饭?”
“下午去参加了一个社团活动,结束得有点晚,没来得及吃饭。”林栀子解释。
林栀子参加了爱心协会的事,吴春雁是知道的,她其实不太赞同女儿参加,但转念一想,也没有坏处,还能给女儿的经历润色一番,也就默许了。但是为了社团活动,导致吃饭都不规律,她是万万不允许的。
“你把这个什么爱心协会退了。”吴春雁的语气不容分说。
“为什么?”
吴春雁叹了口气,“为了个活动,忙到现在才吃饭,根本不划算。你有这个时间,你在图书馆看看书多好。”
林栀子不认同母亲的话,但吴春雁性格强势,她不敢当面反驳,闷闷地“嗯”了一声,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吴春雁以为林栀子是答应了退出爱心协会,没再多言,把话题引到学习计划上。林栀子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给母亲汇报自己新制定的学习计划,吴春雁听得很满意,连连点头称赞,让她继续保持这个学习状态。
又说了几句话,准备要挂断视频的吴春雁又想起了什么,问:“你周末怎么安排?”
周末要去看江玙的演出,如果实话实说,大抵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林栀子没有直面回答,反问:“妈,你知道大学生音乐节吗?”
吴春雁对此一窍不通,以为是在演奏厅里举办的音乐会,经过林栀子的一番介绍,才知道是户外露天的音乐狂欢,当即变了脸色,教育起林栀子,“这太不正经了,会影响学习,你不能去。”
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林栀子,心情彻底跌入谷底,她只好谎称自己周末要泡图书馆,又以自己还没吃饭为理由,匆匆挂断了视频。
林栀子脱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上大学以前,她的世界很小,只绕着爸爸妈妈和学习打转,但进入大学,她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发现自己不过是天地一蜉蝣。住校生活也让她逐渐发现,她以为的正常的家庭关系原来是如此窒息。
她的心绪开始发乱,她试图梳理,却更加杂乱无章。
怅然间,她忽然很好奇,江玙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烦恼。她在联系人里翻到江玙,组织了一下语言,给他发去了消息。
林栀子:江玙,如果有人不同意你参加音乐节,你会怎么办?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江玙发来回复。
江玙:不怎么办。
这很江玙。林栀子换了个问法。
林栀子:你想做的事和你应该做的事情有冲突怎么办?
江玙:那就想办法平衡。
林栀子:你不会想着放弃其中一样吗?
江玙:不会。除非我尝试过,发现确实无法平衡,才会放弃。
林栀子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