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等陆启昭回来之后跟他聊聊这个梦，又觉得——还是别让他太得意。——中秋这天，她有一个采访要录制，司瑜准备了一些月饼让她带去棚里分给大家，刚好来电视台宣传新剧的唐敏静化妆间就在她隔壁。唐敏静身上还穿着古装，化完了全妆，卷着袖子坐她身后：“我爸妈催婚都催到住京北来了，说是陪我，其实就是想办法给我相亲。”“你去了吗？”“见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怎么样。”唐敏静有点嫌弃的耸肩，看到她手边摆着一个月饼了，于是问“今天月饼节，你吃月饼了吗？”
《岁月的歌》最后一期总决赛在即，沈南桑在京北时每天去公司就是为了选歌和重新编曲，终于要正式去星洲的现场彩排。
司瑜回来看到她新选的歌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提醒海棠准备好公关预案——为此，沈南桑答应了年终奖涨30%犒劳大家。
决赛采用的是直播形式，第一轮她踏着黄色光幕走到台前，一袭白色羽毛长裙，就像是电影里裙摆翩跹的公主，朝着舞台一侧的乐队示意，重新编排过的前奏缓缓流出。
“这次我从头面对，过去和以后，人如何自欺，再不管这对否。”
《执迷不悔》这首歌的粤语原版里，充斥着不顾一切追寻自我的疯狂，沈南桑将编曲重新排了一遍。
第一段她唱得很轻，声线轻柔，光芒流转在她微微闭的眼眸上，手指在空中随着音调轻轻扬起，像无所谓地是对镜自语。
直到第二段，鼓点为桥梁，她强调了“痛快”两个字，坚定清醒地看着镜头，将“不悔”重复了一遍。
音乐如同风浪渐强，她身后光芒万丈，面对一切都无畏。
“今天且忍心笑笑干杯，可知一天我会荡回，你总会说已早改变，独自梦下去都
不悔。”
最后两个字落下，她在聚光灯下挥了一下手掌，嘴角的微笑就像是往事皆过客，心上不染尘埃的洒脱。
还不等音乐结束，观众席就爆发出一阵掌声，似乎有人带头先站了起来，于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为她起立。
沈南桑有点惊讶，再次鞠躬后才提起裙摆走下舞台。
推开后台的门就有主持人等着采访她，问起为什么选择这首歌。
她抓着灵灵给自己披上的外套，一手提着裙摆慢慢往前挪：“唱这首歌还需要解释吗？我都‘执迷不悔’了诶。”
“之前本来选的不是这首歌对吧？为什么突然……有什么契机吗？”
“就是突然想唱了。”
“那你有信心进第二轮吗？”
“看现场的反应，还不错吧。”
决赛的八个人里，第一轮淘汰4位，第二轮才是真正决出胜负，而决定这一切的都是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的观众。
回到选手休tຊ息室大厅里，登场之后的歌手起身迎接她，夸了很多句。
上官婧说：“那段高音太酷了，有种‘谁都别管我’的洒脱。”
沈南桑“诶”一声：“我可没说。”
她在毯子下打开了手机，上台之前她问过陆启昭在干嘛，他十分钟之前回复了一张图片，是亮着的电视屏幕，那时候主持人还在报幕。
那就是看到了。
她脸有点热，按灭了屏幕，找来水喝了一口。
等待结果的时候，她确实紧张了，因为第二轮，她要唱的，是沈书白的歌。
沈书白的成名作《窗》是电视剧的插曲，为了配合剧情，所以编曲悲伤绝望，这么多年了，还是失恋必点曲目，后来大家翻唱的版本也大多数都是悲情的。
沈南桑做的改编，其实算是还原了最初的那一版，等待的绝望中看到天光。
唱完之后孙禀说：“你这个理解我没看到过，其实是很好的，但可能大家会觉得有点不习惯。”
“应该会，但我选好之后就做了心理准备了。”
论对歌曲的诠释、技巧以及情感把控，沈南桑输给几位前辈心服口服，但她就是想在最后唱一次沈书白的歌，没给他丢脸就行了。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直播结束，从电视台去机场的路上她给陆启昭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能听到电视广告的声音，他接了也没着急说话，相对沉默了一阵，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潮热的感觉就像是在耳边。
她先说：“我现在有点想见你。”
“嗯，我后天回京北。”
“明天是中秋吧？你不回去过中秋？”
“事情有点棘手，赶不上了。”他现在还在淮京，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我尽量早点。”
她也想装一下：“那你忙吧，别让你的员工觉得我是红颜祸水。”
“他们倒是没觉得你红颜祸水，反而觉得我就是新闻里那种渣男。来这第一天饭局结束说送我回酒店，结果直接开到了一家俱乐部。”
里面有什么，不言而喻。
她想笑：“那你形象是挺差的。”
“嗯，反正是人人喊打的渣男，所以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把手机换了一边：“就算没有这件事，给你送美女的人也不少吧。”
“没这么明目张胆。”
“能有多明目张胆？”
“今天我回酒店打开浴室门，就看到浴缸里有个人，浑身上下就一件白色衬衫，还故意弄湿了。”
她瞪眼：“你看了？”
“我就看了一眼判断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呢？”
“叫保安把人请出去了。”
她知道陆启昭平时面对的诱惑一定很多，他这种人就算是结婚了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就像陶旭送自己妹妹到陆志远身边一样。
哪怕八十岁都有人抢着给他当保姆。
“陆启昭，你记不记得你送陆家送我去机场那天？就是我临时要回港城，还把手机落在你车上那天。”
“那辆车是陆绮媛的。”
“你打开格子，我看到里面有口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辈子都不会见你了。”
所以她会说，最好的道歉是一辈子都不打扰他。
他什么都不缺，或许就缺个清净。
如果两个人真心恋爱连最起码的忠诚都没有，她觉得没什么可谈的，不如一辈子单身。她更不想做个“妒妇”在猜疑、争吵里消耗生命。
“我可以等你消气，但我不会容忍你在遇到我之后，还爱上别人。”
他在那头沉默，又像是觉得挺有意思，笑了一声：“就这么点要求？”
她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因为陆启昭从来没骗过她，哪怕是开玩笑。他好像有时候会不正经地提一句，或者附和她而已，也的的确确都做到了。
有些人只是不标榜自己，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
“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其他人？”
他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又安静了：“你那天去宏远的时候有没有抬头看一眼？”
“没看。”
“我办公室楼对面的商场，有一块很大的电子广告屏。”
“上面都是我的广告？”
“嗯。”
她只是乱蒙的，听到他这么回答倒是挺高兴的：“所以你每天都在看我啊陆启昭。”
“还有，有一次出差，有人带了个女孩子过来，一眼就知道是照着你的样子找的，头发还是蓝紫色。几个合作方一块灌我，然后让她送我回酒店。”
她觉得不妙：“那你把她当成我了？”
“我又不瞎。”他语气轻蔑，“然后那天我做梦梦到你，就是我们在飞机上第一次遇到，但是你跑来找我要电话号码了。”
“你给了吗？”
“给了。”
她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把你忘了，那就挺神奇的。”
“那你次了点儿，没人跟我提你，但是我……一直在想，怎么把孟钰的定时炸弹拆了，再来找你。”
不是没想过去找他，如果是陆启昭出手，一定解决得比她和徐向景更高效。
但在那种立场下，她不知道陆启昭到底会怎么想。以己度人，如果是她被人利用了感情，一定会恨不得把人揍一顿，最好是一辈子不再见。
她连陆启昭是否愿意看到自己都不确定，怎么还说得出口让他帮忙。
这电话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在这阵沉默里陆启昭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说：“这事儿，不提了。”
她知道自己松了口气，而且是很长的一口气，从在琼州的时候一直怄着，到现在。
在空姐来微笑提醒她关机时，她对那边的人说：“我是真的挺想立刻见到你。”
恨不得明天京北的活动赔违约金也要见到他那种。
“早点睡。”
在万米高空上，她做了个梦，梦到十八岁的自己回校填志愿的时候，在茂誉的校园里碰到了回来打球的陆启昭，他虽不再青涩，却也不够老成持重。球出界从她面前划过，她下意识地勾过来，原地拍了两下，传回给了他。
他稳稳地接住对她笑了一下，食指并着中指在发带旁边划了一记。
她在梦里突然心跳得很快，没有离开，而是蹲在场边看他们打了一场球。
她其实挺希望这个梦继续下去的，但就在自己走上前找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醒了。
很神奇，像是平行世界偶然间交错了，她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或许那天沈书白因为一念之差没有出门，没有发生那场车祸，她安安稳稳地在茂誉完成了自己的中学学业，毕业的时候对返校的学长一见钟情。
她想等陆启昭回来之后跟他聊聊这个梦，又觉得——还是别让他太得意。
——
中秋这天，她有一个采访要录制，司瑜准备了一些月饼让她带去棚里分给大家，刚好来电视台宣传新剧的唐敏静化妆间就在她隔壁。
唐敏静身上还穿着古装，化完了全妆，卷着袖子坐她身后：“我爸妈催婚都催到住京北来了，说是陪我，其实就是想办法给我相亲。”
“你去了吗？”
“见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怎么样。”唐敏静有点嫌弃的耸肩，看到她手边摆着一个月饼了，于是问“今天月饼节，你吃月饼了吗？”
沈南桑看一眼镜子的化妆师，示意她还有一缕没卷到的头发，回答了唐敏静：“没吃。”
“我妈给我做了月饼，我带了过来，待会儿给你拿几个？”
“好啊，谢谢。”
造型师将烫好的衣服拿了进来，挂在一边，唐敏静拿起来打量：“又是B&V，这个牌子对你可真好。”
“是啊，算是缘分吧。我第一次去看B&V的秀就是Gabriel以一本书作为主题设计的秀场，刚好我才看过，聊到一起了。”
“下次有什么书也推荐我看看呀。”唐敏静放下衣服，“今天我爸妈在家做饭了，反正你也没事儿，不如跟我一块回家吃饭？”
团圆的节日里，沈南桑向来是最形单影只的那一个。
她眉头皱了一下，在镜子里看着唐敏静：“不用了，我约了人了。”
“谁啊？廖佳薇？她应该最近备婚很忙吧。”
“嗯。”
唐敏静和廖佳薇在首尔见过，两个人有点不对付，唐敏静觉得廖佳薇又吵又作，廖佳薇觉得唐敏静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讨人厌——也是朋友间的争风吃醋。之后沈南桑就没再让两个人碰过面了。
“她结婚的对象，是苏家的外孙吧？国内最好的私人医院品牌都是他家开的，对吧？”
“你这八卦的速度可以啊。”
沈南桑一直觉得，唐敏静要是和廖佳薇一起聊八卦，肯定能成为好朋友，只可惜第一次见面时机不对。
“网上都有。”唐敏静碍于有人在场没仔细聊下去，“现在连你的事情，我都要从网络上了解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太假了，下次我跟你说点真的。”
“好啊。”
此时刚好有人经过休息室，看到沈南桑坐在这里，几个人tຊ敲了敲门像是询问是否可以入内。
唐敏静倒是先站起来了：“单姐，你们到了？”
“是啊，沈老师你好，我是单雯。”单雯其实看起来比沈南桑大几岁，至少三十岁了，穿着西装裙，笑容和煦地伸出手来，“现在是制作人，敏静这次的戏就是我投的。”
“你好，单姐。”
唐敏静说：“单姐可是金牌制作人，近几年最火的电视剧都是单姐投的，眼光特别好。”
单雯立刻说：“沈老师也很厉害，好几部爆剧都是沈老师都有献唱，可惜一直没机会认识您。”
“您客气了，我只是镶边而已。”
“沈老师这样只唱歌太可惜了，要是有机会可以合作拍戏的话就更好了。”单雯给唐敏静一个眼神，“刚好您和静静是好朋友，可以一起演部剧嘛。”
“这个……暂时不在我的计划里，如果有合适的剧本，您可以多考虑静静。”
单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当面安利的机会：“我们的本子是仙侠的，之前我们也经常和耀世那边提到想跟您合作，刚好有缘分遇到了，不如沈老师先看看我们的本子？”
沈南桑不好推拒，接下了剧本：“我到时候看看，不过您可以优先考虑别人，我确实……没什么演技。”
“沈老师太谦虚了。”
导演助理来提醒他们可以入场了，单雯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请她记得一定好好考虑，片酬这块自然也是会给出最大诚意。
她给唐敏静一个“救命”的眼神。
唐敏静立刻说：“单姐，到时候我把南桑的微信推给您，我们之后继续多聊聊，有合适的机会一定可以再合作的。”
“好的，静静，你也看过剧本的，和沈老师多沟通。”
沈南桑终于逃出生天，头疼地进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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