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这么巧?”夏思艺撇过头去,曲湘一脸惊讶,随后喜笑颜开:“我们临时改了计划来吃火锅,我还在想呢,早知道真喊你一起来了。她身边站着上次见过面的剧本杀小帅哥,穿着无袖背心,两条小麦色的肌肉露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可惜夏思艺现在无心欣
夏思艺拖着行李箱回来,刚进门,碰见曲湘盛装往外走。
两人打了个照面,曲湘注意到她手里的东西,问:“你从哪来?”
夏思艺老实回答:“从家里拿了点衣服。”
“哦——”曲湘拖长音,意味深长上下打量她:“难怪去了这么久,早上起来你人就没影了。”
夏思艺不接她的话茬,又问她穿这么隆重要上哪去?
曲湘骄傲地挺了挺胸,她丰腴诱人的身材包裹在一件紧身针织连衣裙里,眼妆也比平时下手狠,扑闪的假睫毛像是能平地掀起一阵风。
“约了小帅哥吃饭,怎么样,一起呗?”说着伸手去拉夏思艺,被她笑着躲过去了。
“我就不去了,我有约了。”夏思艺扯谎,她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人家约会自己去当什么电灯泡。
曲湘怕她从家里回来心情不好,坚持了几个回合,见夏思艺异常坚决,也就放弃了,出门前仍有些不放心:“你真有约了?”
夏思艺冲她笑:“真的,约了人吃火锅。”
曲湘点点头,感到十分欣慰:“你是该多约人出去吃吃喝喝,大好年华,可别天天闷在家里。”
夏思艺送走了人,嘴角的弧度就垮下去了,转身去了卧室床上躺着,行李箱被她丢在墙角,没什么动力打开。
她一度觉得从墨书年那拿回来的不止是行李,还有她一部分的自己,但就是七零八落的,仿佛一幅残缺的拼图,拼不完整,又不知道缺的是那一块。
室外热浪滚滚,天在下火,夏思艺听着空调机箱的鼓噪,背上的汗已经干了。她没心思做饭,近来不知为何食欲大减,吃什么都难以下咽,怀疑是不是墨书年在暗中诅咒她。
一想到墨书年,她似乎有了点动力,心想可不能这么低落,起码要活得比他积极些,便咬咬牙从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划动,找到那个名字,发过去几个字。
一个小时后,她来到约定好的火锅店,跟服务员报上桌号,被一路带到了位置。
“来啦。”
稽桑正研究着菜单,他点了几个菜,又把单子递过去给她:“你再加点?”
夏思艺不客气地接过来,挥舞着笔一路狂勾。可能是早上在墨书年那消耗了太多体力,来的路上饿得眼冒金星,这会看什么都想吃。
“你等很久了吗?”夏思艺明知故问,假装忘了是她在一个小时前,独断地发号施令,让稽桑过来帮她排队,这家火锅店生意火爆,又没法线上取号,她不想等,难得任性了一次,指使起了工具人。
本来她也怀疑,平时不曾给过这个小屁孩什么甜头,这会用人了才想到他,换别人早就翻脸了,没想到对方就回了一个字:“好。”
夏思艺十分佩服他的耐性,菜一盘接一盘上来,稽桑坐在她对面,慢腾腾帮她下菜。
“鱼片下哪个锅?”他突然抬眼,撞破了她的审视,夏思艺大窘,胡乱一指:“番……番茄锅吧。”
稽桑轻声笑了笑,依言照做,温顺得像个仆人。
夏思艺不禁好奇,这小孩到底图什么呢?他说不会主动联系她,果真就消失了,一个礼拜杳无音讯,夏思艺甚至好奇是不是已经把她删了,试探性地弹了一个表情包,没想到对方秒回,又自在地跟她聊起来。
真是个怪人。
夏思艺心不在焉,不过辣锅一滚,香料刺激的气味一股脑冲进她的鼻子,彻底唤醒了她的食欲,便什么都不想了,埋头专心吃起来,吃相可谓凶狠。
稽桑吃得很文雅,时不时帮她把烫过头的蔬菜捞出来,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夏思艺不太自在,她许久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了,便小声说了谢谢。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稽桑勾唇一笑,又帮她倒了杯酸梅汁递过去。
夏思艺接过来就喝:“我太饿了。”
“没吃早饭吗?”稽桑问,夏思艺摇摇头,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教ʝ育她:“早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对胃不好。”
夏思艺大笑,拿筷子点着他:“这还要你说?”
稽桑抿了抿嘴:“你家没人给你做早饭吗?”
并不高明的刺探,但夏思艺已经从容多了,她心平气和地放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稽桑一愣,移开视线,用漏勺翻动锅里的牛肉丸:“没什么。”
夏思艺拿眼睛瞟他,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不主动过问吗,怎么,忍不住了?”
稽桑看了她一眼,也不装了,把手一摊笑笑说:“有点,就是对你特别好奇。”
夏思艺面上和煦,心里发笑,原来同一个话术在男性群体里能流行这么久,甚至不分年龄层地传承下去。
她想到读书时为了找实习,和同学一起去当地一家报社面试,面试他的主编主动加了她微信,平常除了关心学业就是嘘寒问暖,把夏思艺整迷糊了,便问对方意欲何为,那个半谢顶加大肚腩的男人推了推眼镜,也是跟她这么说的。
对一个人好奇确实是很多爱情的起点,可惜现在被滥用,反倒变味了。
她嘴角挂下来,捏着桌面上一张纸巾,说:“我没什么可值得好奇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十多岁女人罢了。”
稽桑偏过头观察她,她脸上和初见时一样,带了些天然的防备,清秀的面庞没有岁月痕迹,甚至看上去不太成熟,还没有被庸碌的生活蹉跎殆尽。
他眼光毒辣,能分辨那些已经对生活毫无盼头和期许的女人,她们满眼都是疲惫,哪怕五官再精致,都像明珠蒙尘,着实令人可惜,也不在他猎艳范围之中。
他还年轻,手上有大把时间可挥霍,未来有无数个版本在眼前,未必条条都是通途,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对待异性也是如此,越难企及的目标才越值得投入精力,甚至不惜长久地屏息潜伏,时间花费在这上面是值得的。
重要的是过程中的体验,结果无外乎那么几种,毫无悬念。
他看着夏思艺的眼睛,小心又诚恳地说:“我总觉得你不快乐。”
夏思艺一愣,嘴里的牛肉丸有点烫嘴,她吐出来拿湿巾抹了抹嘴唇,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有吗?”
“可能是错觉吧,但我觉得你很多时候笑得很假。”他墨一般的眼珠亮得慑人:“所以我就在想,我能让你真正高兴起来就好了。”
夏思艺问:“怎么算真正高兴呢?”
稽桑盯着他,笑而不语。
夏思艺从他眼睛看看见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一团,像只即将落入陷阱的兔子。
火锅烧得太快,夏思艺还在发怔,没注意到水位,忽地辣锅里飞出一星油点溅在她手背上,夏思艺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对面的稽桑也注意到了,他伸手过来覆在她手背上,抓起她的手看。
“烫到了吗?”他满怀关心问。
夏思艺一个激灵,“嗖”一声把手抽出来,像是被火燎到了似的,脊背绷得紧紧的。
稽桑没看她,他仿佛浑然不觉,站起来说:“我帮你去拿块毛巾。”
然后就走开了。
夏思艺坐在那浑身发抖,此刻她心里充满了懊悔。她还是走得太远了,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手背被他碰过的地方似在灼灼生疼,皮肤还记忆着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胃里难受,她在想是不是该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及时中止这场荒唐的闹剧,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
“你怎么……在这?这么巧?”
夏思艺撇过头去,曲湘一脸惊讶,随后喜笑颜开:“我们临时改了计划来吃火锅,我还在想呢,早知道真喊你一起来了。”
她身边站着上次见过面的剧本杀小帅哥,穿着无袖背心,两条小麦色的肌肉露着,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可惜夏思艺现在无心欣赏,她跟肌肉帅哥点头问好,颇有些紧张,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那你们先走,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曲湘挽着帅哥的手,有意带他见见朋友,干脆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来:“我们也不急,碰上了就再聊会呗,又不是不认识。”
她瞟了眼座位对面,一副用过的碗筷就这么放着,问:“你朋友呢?”
夏思艺心虚:“上厕所了吧,他比较怕生,不爱跟陌生人吃饭,你们还是先……”
后半句话在喉咙里卡壳,吐不出来了,稽桑一手拿着毛巾,一手又端了个果盘朝这边走来,然后在曲湘惊疑的眼神中,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笑容可掬:“好巧啊,你们也来这吃饭。”
夏思艺背上冒汗,头恨不得埋到桌子底下去,曲湘看了看稽桑,又看了看夏思艺:“你们……”
“就碰巧遇到的!拼桌!”夏思艺垂死挣扎。
曲湘盯住她:“是吗,我怎么记得你说是你约的人吃饭?”
夏思艺无言以对,她说谎的功力还是太差,一开口漏洞百出,最后这顿饭草草收场,曲湘直接撇下了帅哥,把夏思艺带回家审问。
她倒不是觉得这有什么,夏思艺她了解,实打实的死心眼,哪怕真跟别的男人接触一下,放在如今这个局面下,也能理解。
曲湘一贯是对朋友有超乎寻常的同理心的,只不过夏思艺还把这事瞒着她,多少有些伤自尊了。
“说吧,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她严肃发问。
夏思艺绞着手指:“真的就是朋友……”
曲湘飞过去一记眼刀:“朋友还遮遮掩掩的?”
夏思艺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真犯了什么大错。
曲湘又不忍心了,她话风一改,苦口婆心:“你交什么朋友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稽桑那个小孩吧,他有点那个……反正不是个老实人,心思多着呢,你可得当心点。”
夏思艺心里一暖,刚想开口说她都明白,忽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赶紧捂着嘴冲到厕所,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曲湘吓了一跳,急忙跟过去,给她抽纸巾:“你吃什么了啊,那家火锅这么不干净?回头我打消协投诉去!”
夏思艺无暇接话,吐意连绵不绝,她呕得酸水都出来,整个脖子都憋得通红。
曲湘一面担心,霎时间,脑袋里就冒出一个十分荒诞的想法。
她略带迟疑,小声问:“……你不会是怀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