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只是夏思艺的更加火热一些,她捏紧了曲湘的手,下了决心:“我明天去医院。曲湘:“也好,我请假陪你。夏思艺连忙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那怎么行?”曲湘不放心,但夏思艺态度坚决,她实在没办法,小声提醒:“我听人说,那个……挺疼的。夏思艺是个
夏思艺的脸白得像新粉刷的墙,她嘴唇铁青:“怎么可能!”
曲湘越想越觉得心惊:“不然你这最近也太奇怪了,以前从来不见你肠胃出毛病,吃什么都行,现在一点荤腥闻不了,做饭还老往酸辣做,加上呕吐……”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可怖,及时住了嘴。
夏思艺眼神瞬间失焦,灵魂抽离躯体,整个人显得呆滞,脑子也不会转了,耳畔只有遥远的轰鸣。
曲湘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盯着她都喝光了,才无比凝重地执起夏思艺的手:“你好好想想,你们之前做措施了吗?”
“做了……吧”
夏思艺魂不守舍,虽然她心里有一千万个念头觉得这不可能,但她骤然听见一道沉静有力的声音,徐徐在她耳边响起。那是命运的声音。
它带着笃定和确信,正要宣读给她的判决书。
夏思艺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突然就抓到了一片有用的信息。她想到之前那次意外,那个不小心破掉的避孕套,还有敷衍又不当回事的当事人墨书年,瞬间不寒而栗。
她把那天的事告诉曲湘,曲湘越听表情越严肃,攥紧她的手,说:“姐妹,不是咒你,我觉得……”
夏思艺打断她:“我懂,别说了。”
二人相顾无言,房间里安静到连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僵持了一阵子,还是曲湘先站起来,打气道:“我们先别这么丧,没准就是胃病呢,先去买个验孕棒验一下。”
夏思艺六神无主,唯有附和点头。
现代社会什么都能外卖,避免了不少尴尬,只需动动手指点几下,半个小时后,两盒验孕棒就摆在了夏思艺眼前。
“你现在要去试试吗?”曲湘问。
夏思艺对着说明书研究:“这上面说,要早上第一泡尿。”
曲湘撇撇嘴:“还有这种讲究。”
这是她们共同的知识盲区,曲湘除了提供情绪上的安抚,别的忙也帮不上,而夏思艺则是不忍心让闺蜜跟着自己焦虑,找了个借口说要早点休息,就打算先回房间了。
曲湘依依不舍,像小情侣一样把她送到了卧室门口,叮嘱她:“什么事都等明天早上再说,你可千万别想多,更别做傻事。”
夏思艺笑了:“放心,不会让你家变凶宅的。”
说完也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太好笑,曲湘无语凝噎,只能给她一个拥抱:“别怕,没有男人还有我。”
夏思艺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又不想太矫情,便强颜欢笑,匆匆关上了门。
房间里鸦雀无声,曾几何时她享受这样的静谧,觉得身心快ʝ慰,每一口空气都是自由的,但如今,独处的死寂让她惶恐。
她不由将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心中仍有疑虑,这里面真有一个孩子?夏思艺困惑,她不禁反思自己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上天要一而再再而三降下惩罚,她躺在床上不敢合眼,生怕有恶兽潜伏在暗处,会趁她睡觉的时候扑出来将她吃干抹净。
在睡意吞噬神经的前一秒,她脑子里莫名闪现过墨书年的脸,那还是他几年前的样子,意气风发,高不可攀,夏思艺陡然就生出了一丝报复心。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墨书年该是很开心的吧,而她偏不要这种喜悦降临在他身上,因为他不配。
最高级的折磨就是先将人捧到高处,再让他重重摔下来。
夏思艺在黑暗中露出笑容,今晚她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她远远算不上是个善良的女人,她本性里可能潜藏着恶质,只是缺少被激发出来的时机。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一大早差点没醒过来,手机铃足足响了三次,她才猛然睁开眼,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
社畜的身体仿佛AI,有时候不需要动脑子,四肢自会按照规定的程序行动。夏思艺放空,刷牙洗脸换衣服一气呵成,临出门的时候才瞥见桌上那盒东西。
粉色的盒子,上面印着彩色的图案,狭长狭长的,像个仙女棒。
夏思艺恍然,原来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她走过去把两盒都扫进了背包,又狠狠拉上了拉链,生怕它们逃出来似的。
上午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开了2个会,又交了两个常规报表之后,夏思艺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
她观察四周,同事们如同游戏里事不关己的NPC,麻木不仁各行其是,于是从包里抽出那两盒,塞进衣服底下,小跑去了卫生间。
女厕里没有人,夏思艺找了个最靠里的隔间进去,坐下来开始拆包装袋。
小小的白色塑料棒子,夏思艺拿说明书的手都在抖,她心里是冰火两重天,一时侥幸又一时绝望。
等待的时间没有想象中漫长,她执着被打湿的验孕棒,如同手握命运的钥匙,又不知道打开的是哪一扇门。
显影区满满浮现出图案,是一根血红色的竖线,明晃晃地躺在那里,夏思艺还没高兴多久,就惊悚地发现在这根竖线旁边,慢慢出现了一条,极虚极淡的红线。
一深一浅,浇灭了她残存的希望,夏思艺仿佛看见她打开的门后面,是如何一片地狱景象。
她马上打开手机搜索,没准是验孕棒出错了呢?或者是她忙了一天,视力出问题了?
她拍下来发给曲湘,问:“你觉得这算吗……?”
隔了几秒,曲湘回过来:“我觉得……挺明显的,要不你再验个别的牌子试试?”
夏思艺万念俱灰,把头埋在手掌心发出悲鸣。
为什么偏偏是她?夏思艺想不明白,世界上有这么多渴望孩子的女人,为什么要降临在她这个下决心要结束婚姻的人身上?
她只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个大玩笑,在马桶上坐到腿麻,才抽了几张纸巾把验孕棒包起来,胡乱丢进了垃圾桶,一眼都懒得再看它,佯装镇定走出了隔间,洗了手回到了工位。
下午的工作如常进行,夏思艺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还是精神恍惚,内心一阵又一阵的崩溃,她甚至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脑海里是一片茫茫雪原。
曲湘特别早早回来了,推门发现房间黑压压一片,吓了一大跳,赶紧开了灯,见夏思艺独自蜷缩在沙发上,心里一紧,把包往地上一扔就过来抱住她。
“你别害怕。”曲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了这句废话。
夏思艺手冰冰凉,她抓着曲湘的胳膊,问:“怎么办?”
曲湘比她冷静,逼她面对现实:“你想好了吗,准备拿它怎么办?生下来……?”
夏思艺本来还有些呆滞,听见这话神志霎时清明,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
曲湘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就只有一条路了。”
二人对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只是夏思艺的更加火热一些,她捏紧了曲湘的手,下了决心:“我明天去医院。”
曲湘:“也好,我请假陪你。”
夏思艺连忙拒绝:“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那怎么行?”曲湘不放心,但夏思艺态度坚决,她实在没办法,小声提醒:“我听人说,那个……挺疼的。”
夏思艺是个很怕疼的人,她尽量不让自己脑补那种痛楚,说:“没事,早死早超生。”
曲湘急了:“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不许说!”
夏思艺笑了,笑得像哭。
曲湘又问:“你打算告诉墨书年吗?”
夏思艺心里一跳,沉默不语,末了才摇摇头,咬牙切齿:“不必了。”
曲湘一方面理解,一方面又觉得朋友这样,太过于可怜。事情都是男人惹出来的,痛苦全是女人承担,凭什么?但这话她不忍心说出口,何必再给人添堵呢,况且这些道理夏思艺未必就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夏思艺就带着医保卡去了家附近的妇幼医院。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夏思艺从进门到挂号处心里都在打鼓。
院里的装修特别弄成了温馨的粉色,还有五颜六色的沙发座,多少透着些欲盖弥彰。形形色色的人,各自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喜忧参半,还有三三两两霸占着沙发座,低头玩手机的家属。
夏思艺跟着队伍缓缓往前移动,站到了挂号的第一位,护士问:“你挂什么?”
夏思艺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怀孕。”
对方低下头,给她在电脑里输入,打了几个字又抬头问她:“那要不要?”
夏思艺没料到这个问题会在开局就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提出来,不免怔住,想好的答案就在嘴边,但舌根仿佛被冻住。
护士不耐烦,直接把一个号塞到她手里:“上三楼,边看边想吧。”
夏思艺拿着号,逃命似地溜了。
三楼是妇科,电梯门口等了不少人,有大着肚子的孕妇,还有几个陪同的家属,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男人们像在鉴宝一样摸着自家媳妇的隆起的肚子。
这一幕让夏思艺生理不适,急忙把目光转开了。
三楼人比大厅人更多,乌泱泱的,而妇科在走廊尽头,夏思艺走过去的时候经过了B超室,还有做人流的地方,她实在没忍住瞟了一眼,正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出来。
女孩子穿得很时尚,带着口罩,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站到一群孕妇身边等电梯,而那个男生穿着套头衫,头发乱蓬蓬的,转过身来的时候,不小心和夏思艺对视了一下。
两个人都“啊”了一声。
稽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罕见地出现了慌乱,急急向她走来,站在她跟前问:“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