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藏着诸多内情,苏淘淘也不好多问,直觉这是人家的隐私,不过这倒是将她与季遥的距离拉近了些。都是漏洞百出的家庭,有不善于处理亲子关系的父母,还有俩不争气又不甘心真的堕落的孩子,苏淘淘慢腾腾把试卷拿出来,摊开铺在桌上。季遥扫了几眼,基本上该踩的陷阱全踩了,其实苏淘淘的数学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基本公式还是清楚的,只是不会运用,脑筋不会拐弯,他想了想,问她:“要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补补?”
一进教室,课桌上果然躺着一张张试卷,苏淘淘几步冲过去,将卷子一折,塞进抽屉里,不敢看。
季遥悠悠哉哉展开他的,85分,比他想象中考得差多了,这卷子确实是难,他探头往苏淘淘那看,发现她半个脑袋钻进课桌洞,试图在里头偷摸看成绩。
季遥说:“没必要吧,能有多差?”
苏淘淘不看之前还有诸多想象和侥幸心理,看完成绩,一切都幻灭了,欲哭无泪抬起头:“差点没及格。”
季遥的吃惊写在脸上,他张了张口,感觉此时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唯恐挫伤了苏淘淘的自尊心,一番迟疑后叹气:“……你到底是怎么考进来的。”
苏淘淘摇头,她也不清楚,类似的奇迹只有一次,绝没有第二次,她如今的成绩完全是她真实数学水平的写照。
季遥摊开手,让苏淘淘把卷子给他瞅瞅,苏淘淘不答应,季遥只好说:“我帮你看看,不会的可以教你。”
苏淘淘有点犹豫,她觉得让季遥给她辅导,有点丢面子,季遥看出来了,开导她:“我语文英语也烂,这两门不懂的就靠你了,我们俩互相帮忙,早日摆脱班级倒数第一第二。”
这么一说,就有点惺惺相惜,患难与共内味了,苏淘淘被说动了,问:“你家长也管得很严?”
季遥笑笑:“我妈管,我爸人都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家里呢,一年见不到几次。”
话中藏着诸多内情,苏淘淘也不好多问,直觉这是人家的隐私,不过这倒是将她与季遥的距离拉近了些。都是漏洞百出的家庭,有不善于处理亲子关系的父母,还有俩不争气又不甘心真的堕落的孩子,苏淘淘慢腾腾把试卷拿出来,摊开铺在桌上。
季遥扫了几眼,基本上该踩的陷阱全踩了,其实苏淘淘的数学也不至于无药可救,基本公式还是清楚的,只是不会运用,脑筋不会拐弯,他想了想,问她:“要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补补?”
苏淘淘犯难:“放学我得准时回家呢,留堂我妈估计就杀过来了。”
“不着急,”季遥冲她笑:“反正我们住得近,有的是机会,这才刚开学,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不过你这个成绩,想要考上一本还是别早恋了。”
苏淘淘脸唰一下红了,说话结结巴巴:“我……我哪早恋了?”
季遥盯着她看,眼神古怪又犀利,说道:“你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国际部的男生?”
苏淘淘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季遥一个男生,在这方面如此敏锐。
“是又怎么啦,暗恋都不行啊!”她不服气地怼回去:“彼此彼此好吧,你以前不也早恋。”
季遥瞟了她一眼:“你听谁说的,我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苏淘淘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重重切了一声,刚在心里给他打的高分又降下去了一截。
不过调侃归调侃,苏淘淘知道自己确实需要他的帮助,否则在这重理轻文的绥中将寸步难行。
她回到家,把补课计划跟赵文晓说了,没想到赵文晓一口答应,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不错,终于知道用功了,看来进好学校还是有用的。”赵文晓深感慰藉。
苏淘淘本性如何她最清楚不过了,爱玩又爱偷懒,只要没人盯着,保准一张卷子都不会主动做,更别提补习了。以往的学习班都是她亲自押送,每道习题都是她坐在苏淘淘身边,一个字一个字逼她写出来的,写不完就不能睡觉,有时候苏淘淘脾气上来,摔了笔撕了卷子,就是不肯写,赵文晓就把她提起来一顿毒打,再让她罚跪,自己拿着透明胶带,帮她把撕碎的试卷一张一张粘起来,又重新复印。
她也是人,她也觉得累。
赵文晓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实在太不值,每个选择都出了差错,一步错步步错,一开始她就不该选苏黎明。
苏黎明家里没什么钱,祖上还是下放来的,到他这好不容易混了个化工公司的部门经理,已经到头了。公司倒闭后,苏黎明借着以前留下的客户资源,自己跑起了化工生意,这本来是个肥差,但他心眼又太实,赚不了大钱,拼了命也只够一家人过上小康生活。
苏淘淘从来没觉得不满,她心里清楚家里的经济情况,跟那些周末往返香港度假的富家同学是比不了,但长到现在也从来没短了吃穿,想要的东西苏黎明都偷偷给她塞零花钱让她去买。虽然家里房子旧了,但她还挺喜欢这老房子的。
温馨,舒服,最主要是习惯了,苏淘淘继承了她爹的随遇而安,觉得在哪都行,但赵文晓不这么想,她一心希望苏淘淘出人头地,将来有个光明的前途,赚大钱,然后带着他们家住进高级小区。她受够了菜市场的味道,每天凌晨底下就开始吵吵闹闹,下过雨后路面泥泞不堪,整条街都弥漫着鱼腥味,赵文晓觉得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但又没法逃离。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菜市场上的鱼,被困在一方破败的竹篓里,怎么扑腾都没用,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儿。
赵文晓同意的过于爽快,这对苏淘淘来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她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丁雯倩,顺带还有些重要的事当面问她。
丁雯倩的家跟她家就五分钟的路程,过了晚上九点,苏淘淘已经把作业都写完了,攥着零花钱下楼,说饿了,想出去吃碗馄饨。
赵文晓在看电视剧,不大乐意地扭过头:“出去吃干嘛,让你爸给你煮一个不就行了,外面的不卫生。”
苏淘淘急了,说:“王阿姨煮的好吃。”
王阿姨的馄饨店就开在菜市场门口,一手手包馅远近闻名,到了晚上人更是多,赵文晓平时也爱吃,就是不肯承认。她让苏淘淘吃完赶紧回来,别在外头逗留,天色不早了,小心半路遇到歹徒。
赵文晓这话说了得有十年了,从她上幼儿园就开始听,现在上高中了还这么吓唬。苏淘淘懂事地点点头,攥着钱一溜烟跑下楼。她脚程极快,娴熟地抄了近道,跑到丁雯倩家楼下摁门铃,喊她下来一块吃夜宵。
丁雯倩家庭气氛比较轻松,她爸丁辉虽然是老师,但对女儿要求却并不高,也不怎么管,或许也是早早就看开了,接受了女儿的平庸,只希望她开心就好。
丁雯倩和苏淘淘一起去了馄饨店,两人坐下来点了两碗猪肉馅的,苏淘淘就拉着她问开了。
“怎么回事啊,你跟温岳章关系很好?”她声音有点大,语气也急促,但她自己意识不到。
丁雯倩打了她一下:“我还不是为了你。”
苏淘淘一愣:“怎么说?”
“他不是在我隔壁班吗,体育课也用同个场地,我坐那休息的时候,他自己突然过来了,问我是不是以前二班的。”丁雯倩看着苏淘淘笑:“你说,他怎么记得我们,还过来搭话啊,是不是因为你?”
苏淘淘的脸腾地红了,“不可能,他都不认识我,名字都叫不出来。”
“那不见得。”丁雯倩帮她分析:“我看他有可能是装的高冷。”
苏淘淘问:“他都给你聊什么了?”tຊ
丁雯倩回忆着:“就些有的没的,问我们学校过来的还有谁,又问了以前英语老师,哦,他说他去过我爸办的补习班,不过听了一节课那班就给人举报没了,他也没上成,否则我们认识的更早。”
苏淘淘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认为温岳章跟她们的生活毫无瓜葛,他朋友少,也不爱社交,读了一年就走了,苏淘淘压根没机会跟他说上话,她还以为他完全将她们看做陌生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淘淘激动得有些口渴,她喝了口馄饨汤,指责丁雯倩:“那你也不应该突然把他叫来吃饭啊,我中午快被你吓死了,饭都没怎么吃,下午上课饿得头晕,你下次可别这样了,我受不了。”
丁雯倩吃吃地笑,苏淘淘此时满面绯红,颇有少女怀春的韵味,她凑过去小声说:“我帮你追他,怎么样?”
苏淘淘又是一个心惊肉跳,一脸不可思议,话都说不出来。
丁雯倩等了会,没等到答复,她拿胳膊肘杵了杵她,问:“怎么说,你还喜欢温岳章吗?”
她语气很认真,表情也很严肃,一双狭长的眼盯着她,苏淘淘总觉得她眼神里还闪烁着一些别的东西。
苏淘淘沉默了好久,才轻轻地慢慢地点了两下头。她不好意思承认,虽然她一直暗恋温岳章,但在她的计划里,从来没想过要真的跟他发生点什么。
那也太不真实了,苏淘淘想,能像中午这样坐在一起,偶尔说上两句话,对她来说都是恩赐了,别的实在不敢奢求。
但丁雯倩不这么想。
她今天和温岳章聊了许多话,觉得他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冷漠的人,相反,他话还挺多的,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温岳章挑起话题。丁雯倩觉得,他和苏淘淘可能只是差了个时机,那这个时机,就由她来填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