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正要离开,又被赵文晓喊住了。赵文晓脸色不大好看,她问陈淑洁:“能不能给你儿子打个电话,问问淘淘去哪了?”陈淑洁嫌麻烦,她儿子从来不要她担心,高中生又不是小学生,这地方就这么大,能跑到哪去,不过赵文晓神色紧张,很是放心不下的样子,她只能配合地给季遥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没人接,第二个响了两声,又被摁掉了,陈淑洁无可奈何,转过身对赵文晓说道:“他不接,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先回家,估计他们玩好了就会回去的。”
赵文晓也觉得很震撼。
她从下午开始心里就七上八下,隐隐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通常与女儿有关。
她洗了一下午衣服,晾晒后又拖了地,最后在阳台浇完花,还是决定去季遥家里把苏淘淘接回来。
时间接近傍晚,五点半左右他们的学习局就该结束了,赵文晓没给苏淘淘使用手机的自由,这会也有点后悔,她联系不上苏淘淘,心里并不稳妥。
苏黎明劝她别去:“孩子都上高中了,有点社交很正常,再说这不还没开饭吗,饭点回就行了。”
但赵文晓一意孤行,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没那么顺利。
她去了季遥家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是她的梦想府邸,她看着它从平地到高楼,一座座干净的住宅从泥泞中拔地而起,绿化带海浪一样铺开。她当时就怂恿苏黎明买这,但苏黎明不听劝,赵文晓为此动了怒,斥责他不为家庭考虑,把苏黎明逼急了,拍案而起:“我哪有那个钱?”
“去贷款啊。”赵文晓说道:“你把手头的钱和我妈当年给我的钱拿去付首付,不够再跟银行贷一点。”
苏黎明觉得她疯了,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满足于眼下安逸的生活,手里捏着这点存款才有安全感,一旦都拿出去,他生怕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安稳将付之一炬,说什么也不肯。
赵文晓就这样和她梦想中的家错过了,她站在气派的大门前独自怅惘,正巧碰到陈淑洁背着包出来。
她穿着一身名牌,包上也有个炫目的大logo,但搭得并不洋气,赵文晓心里为她感到可惜。
“季遥妈妈。”赵文晓迎上去,她出门时也是捣拾过的,虽然就十分钟路程,她也仔细挑了件白色的长裙,卷发用一个水钻发夹夹在脑后,脸上堆着热情的假笑:“我们家淘淘还在你们家吗,我来接她。”
陈淑洁看了她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哪位。赵文晓以前老来她店里买干果,算是个熟客,她中奖那阵子,她还专程来恭喜过她,提到两个人孩子是同龄。
“原来是你家的女儿。”陈淑洁道。
她压根就没看到苏淘淘的脸,事实上,她对季遥的学校生活,交了什么朋友也兴趣不大。陈淑洁是那种很自我的女人,她每天光顾着照顾自己都够忙了,有时间更愿意躺在卧室追剧,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追在儿子屁股后头。老公已经这样了,儿子还算省心的,陈淑洁不求别的,只希望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就好。
她对赵文晓说:“可是我看他们已经走了,怎么,你女儿没回家吗?”
赵文晓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走了?去哪了?”
陈淑洁摇摇头:“我哪知道,他们小孩自己玩去了吧,到点会回家的,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正要离开,又被赵文晓喊住了。赵文晓脸色不大好看,她问陈淑洁:“能不能给你儿子打个电话,问问淘淘去哪了?”
陈淑洁嫌麻烦,她儿子从来不要她担心,高中生又不是小学生,这地方就这么大,能跑到哪去,不过赵文晓神色紧张,很是放心不下的样子,她只能配合地给季遥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没人接,第二个响了两声,又被摁掉了,陈淑洁无可奈何,转过身对赵文晓说道:“他不接,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先回家,估计他们玩好了就会回去的。”
赵文晓心都凉了半截,苏淘淘从来没一声不吭消失过,这在家里是不允许的,她告别了陈淑洁,又沿着大路找了好一会,实在没有看到人,就只能心灰意冷地回家了。
苏黎明在家烧好了饭,摆了满满一桌,但赵文晓没心思吃,她扒拉了两口放下筷子,说要下楼去等着。
苏黎明劝她:“你也得给孩子一点私人空间啊。”
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彻底把赵文晓给点着了,她用力砸了下桌子,碗筷霹雳乓啷掉在地上。
“她才几岁啊,要什么私人空间?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你怎么就不担心?”
苏黎明白白被骂了一通,十分委屈:“能去哪,就小孩子们结伴出去逛逛,真要是怕联系不上,你给她个手机不就好了,早让你买了。”
赵文晓横眉冷对:“不行。”
手机是祸害,给了她就真完了。赵文晓对自己的教育方针是非常有信心的,她决定不跟苏黎明一般见识,决定独自下楼等。
小破楼道里蚊子多,赵文晓站了没一会,小腿上就有四五个蚊子包,她正要俯身下去挠,眼尾余光一瞥,瞥见小巷里远远走来两个人,前头的正是苏淘淘,而后面的……
赵文晓倏地站直了,眯着眼仔细辨认。
季遥跟他爸长得极像,一样高挑匀称的身材,硬朗俊俏的五官,他跟在苏淘淘身后,看不出意图,两人也不说话,但这个画面已经给了赵文晓足够大的冲击。她阴沉着脸从楼道里走出去,苏淘淘停下来,小声地叫了她一声妈。
赵文晓憋着火,声音也冷的彻骨:“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过来!”
苏淘淘身子抖了抖,知道大事不妙。赵文晓生气了,今晚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她颤颤巍巍走了几步,身后的季遥突然加大步伐上前,抢在她面前,对赵文晓鞠了个躬。
“阿姨,今天是我带苏淘淘出去的,我看她学得太累了,带她出去散散心。”季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诚恳,他知道苏淘淘不会撒谎,被家长严刑逼供,肯定什么都招了。
但赵文晓的愤怒并没有因为季遥主动顶罪而缓解,她严酷冰冷的眼神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最后停在季遥脸上。
季遥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显得异常温顺。他将苏淘淘挡在身后,这个行为没有为他争取到更多同情分,反而令赵文晓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觉得此事不简单,但当着季遥的面,她也不好行家法,只能让季遥先回去,事情到底如何,她自会判断。
季遥发觉赵文晓不大好糊弄,他望着苏淘淘垂头丧气的背影,急得朝她们喊:“阿姨,是真的,我们哪都没去,就在路上逛了逛,我们有同学作证的。”
赵文晓终于停下来,她转过头,笑着问他:“是吗,哪个同学?”
“也是我们学校的,和苏淘淘是初中校友,您不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苏淘淘脸都吓白了。
丁雯倩一向是知道帮她遮掩的,她们两个tຊ有这方面的默契,但温岳章未必会帮她撒谎,况且她连他电话也没有,连提前通气都办不到,赵文晓真要追究起来,不是分分钟就穿帮了?
她急得直朝季遥使眼色,但季遥岿然不动,目光坚定。两拨人对峙了几秒钟,赵文晓就有些松动了,她对季遥说:“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家吧,你妈妈还在等你。”
说完就拎着苏淘淘进了楼。
苏淘淘心提到嗓子眼,脑袋瓜子转了不知多少弯,一点主意也没有。她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生怕赵文晓会发现端倪,所以一进家门就找了个由头说要去换衣服,刚套好睡衣,赵文晓就进来了。
她进她的房间向来不需要敲门,苏淘淘抗议过无数次都没用。她认命地坐在那,低垂着头,显得十分可怜,赵文晓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腿一叉手一抱,发问:“你跟那个季遥什么关系?”
“嗯?”苏淘淘准备了许多个问题的答案,比方说虚构一条散步的路线,用来搪塞赵文晓,又比方说把错都推到季遥头上,就说是他非要她去的,但唯独没猜到这个问题。
苏淘淘十分迷茫:“我们是同桌啊。”
“只是同桌?”赵文晓问,她的视线就像X光,恨不得穿透皮囊,将苏淘淘每个心眼子都照得雪亮。
苏淘淘也确实是没反应过来,她挠了挠头,说:“不然该是什么?”
赵文晓不回答。她眉头皱得极紧,脸色难看。她不说话的时候尤其吓人,仿佛一位严酷的审判官,苏淘淘感觉自己就是公堂上的罪人,正在等待发落。
长久的沉默过后,赵文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最好别被我发现撒谎,否则什么后果你知道,今天一起学习的几个同学我也都会去求证,你别以为能……”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门铃响了几声。
苏淘淘和赵文晓都停下来,互相对视一眼,表情皆是疑惑。
他们家几乎没有客人,仅剩的几家亲戚和他们关系都不怎么滴,赵文晓也不爱交朋友,谁会在这个饭点找上门?
苏黎明去开了门,门口嘈杂地听见几个人的说话声,有男有女,其中丁雯倩的声音苏淘淘一下就能听出来。
“叔叔,我们来给淘淘作证的,希望你们别骂她。”
苏淘淘一惊,倏地起身开门冲出去,门口站了三个人,听见脚步声齐齐朝她这边看过来,苏淘淘的视线一下就锁在温岳章身上。他目光柔软,看到苏淘淘时嘴角浮起一点微笑,用担忧又带点安抚性的口吻,对她说道:“你没事吧?我们来了。”
在这个瞬间,苏淘淘觉得自己又爱上了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