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情感暗自在心头翻涌,面前之人已经抛弃了你,把你贬入卑贱的尘泥,你又为何考虑她的感受。】“阿临是不是还在怪我”,顾芸卿察觉到谢临的不对劲,美眸尽是担忧之色,温润微寒的指尖想要抚平他眉宇之间凝重的褶皱。“多谢阿姐关心,我没事”,谢临藏好那些灰暗的神情,少年晴朗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嘴角。【不急,既然阿姐狠心抛弃他,他也要让阿姐感同身受,心脏似是被万箭穿心的疼痛,捧她至云端,再将她摔得粉碎。】
他就说嘛,太岁爷肯定会好好处置这个没眼力见的女人。
太监苏德全下意识点点头,等到反应过来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一双耷拉下来的老眼震惊的往上提。
大白天的,陛下莫不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从未见过陛下对别人这般温柔的笑过。
相比于他的吃惊,春桃倒是淡定不少,当初在顾府的时候,这位被抛弃的三皇子一天到晚跟在小姐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甜甜的“阿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真是小姐的亲弟弟。
不过寻常姐弟也不见得这般粘人,想来陛下小时候就对小姐暗生情愫了。
一想到从前的事,春桃杵在旁边暗暗叹了口气,小姐心有苦衷,她总觉得那件事会成为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顾芸卿的灵魂辗转间颤了又颤,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耳边悦耳的萦绕,无数个日夜,她遥遥凝视着边疆的方向,期盼着那个鲜衣怒马的小少年骑着骏马,安然无恙的归来。
一袭墨色金丝龙纹袍出现在她眼前,深邃的杏眸历经岁月的沉淀,褪去曾经的稚嫩青涩,沟壑分明的五官似是上天鬼斧神工的完美杰作,挺拔健硕的身量能把她圈禁的密不透风,靠近隐隐能感觉到寒冷肃穆的气息。
往事似是潮水般涌来。
冬去春来,静候的岁月里,她甚至从未收到一封来自边疆的书信。
她曾以为,许是阿临不会再原谅她了,但若是她不那样做,先皇的疑心足以夺去他的性命,她宁愿他憎恨她一生,只希望他平平安安、恣意快活的度过往后余生。
但她没想到,谢郎表面答应帮她照拂阿临,不让他在边疆受苦,背地里偷偷安排杀手要取阿临的性命。
若不是那日在花满楼,谢樊醉酒后向她吐露这一切,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顾芸卿薄如蝶翼的眼帘倏然抬起,见到面前挺拔魁梧的男子,丹唇轻启,竟是不敢与他相认,怔愣的望着他,这道身影渐渐同记忆中那矮小瘦弱的少年重合,她低唤一声:
“……阿临”
没等那人回应,顾芸卿便被抱了个满怀,炙热的爱将她包裹,强tຊ势的气息容不得她半点拒绝,鼻尖充实着好闻的龙涎香,转瞬间,这样霸道的味道刻在了她的衣襟。
谢临手背青筋暴起,似是蛰伏的青龙伺机而动,偏执的占有欲蓄谋已久,却不敢在此时宣泄而出。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笨拙地抬起、落下,终是歇下了抢占的心思。
他不能这样,阿姐会不喜的。
谢临清冽低磁的声线带着缥缈的忧伤,他柔声安慰着,“阿姐莫怕,阿临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阿姐脸上的伤痕,阿姐依旧会同从前一样,光鲜亮丽……”
往后只做他的神明。
顾芸卿黯淡的眸光被重逢的喜色一扫而空,眉眼弯弯,唇角的娇笑似是酣醇浓烈的美酒,诱人亲自品尝,“天降横祸,既是上天注定,哪还有辗转的余地,你的心意阿姐心领就好”。
谢临浓黑的羽睫转瞬间垂下,好在顾芸卿见不到其中隐匿的算计。
“阿临,你真的回来了,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顾芸卿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位久别重逢的少年身上,软音带着哭腔,令人心生怜爱,杏眸雾水蒙蒙,流下灼人的清泪。
“阿姐,我回来了,这不是梦……”,谢临眼眸顷刻间陈夏慑人的暗芒,血腥气猩红了他的眼尾,指尖情不自禁的用力,想要将人融进骨血。
阿姐,他回来了。
想当初,他跪在阿姐跟前,卑微的抓住她一角裙摆,只为恳求她不要赶他走。
“阿姐,阿临求你了,阿临不要离开阿姐,阿临不要……”
“所有人都不相信阿临,难道阿姐也不相信吗?”
“阿姐,阿临离开你,会死的……”
谢临受尽残酷鞭刑,冰寒刺骨的雨滴似是惨败的银针扎进皮开肉绽的伤痕,撑着微弱的最后一丝气息,松散的指骨濒临断裂。
他指尖的裙摆被少女强硬夺了回去,随即他栽在了泥潭中,浑身脏污,低贱的似是所有人都能踩上一脚,那冰冷的杏眸高高在上的俯视他,无论他如何恳求,终究换不来她一丝怜悯。
“像你这样的蝼蚁,本小姐就不该怜惜。永世不得回京,饶你一条贱命……”
剩下的话,被狂风吹进了倾盆大雨里,他听不见,世界安静地可怕,他听见懵懂的春心碎裂的声音。
好疼,身上的痛算不来什么,但是阿姐,你可知,阿临的心……好痛……
顾芸卿低哼一声,谢临游走的思绪这才被带了回来,他下意识松手,紧张的握住那双柔软的素手,眉心担忧的蹙起:
“阿姐,是不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阿姐不怕,阿临帮你吹吹”,等到谢临薄唇凑近,呼出好几口清凉的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九尺男儿,怎能做出这般幼稚的举动。
周遭的空气倏地如坠寒潭,隐隐能感受到埋藏的杀戮之气,谢临狭长的杏眸不经意染上冰寒,却在抬眼时收拾好变幻莫测的幽深情绪。
【撕裂的情感暗自在心头翻涌,面前之人已经抛弃了你,把你贬入卑贱的尘泥,你又为何考虑她的感受。】
“阿临是不是还在怪我”,顾芸卿察觉到谢临的不对劲,美眸尽是担忧之色,温润微寒的指尖想要抚平他眉宇之间凝重的褶皱。
“多谢阿姐关心,我没事”,谢临藏好那些灰暗的神情,少年晴朗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嘴角。
【不急,既然阿姐狠心抛弃他,他也要让阿姐感同身受,心脏似是被万箭穿心的疼痛,捧她至云端,再将她摔得粉碎。】
“阿临知道,阿姐那时候都是为了我好”,谢临脸颊贴在顾芸卿手心,乖巧地轻蹭,似是邻家热情摇尾巴的小狗。
俄尔,顾芸卿一如从前般抚弄他的发顶,恍若隔世的感慨:“见到阿临的第一眼,我竟有些认不出来了。”
谢临乖巧的不像话,任凭顾芸卿拖着他的脸细细打量。
“阿姐,不能乱摸我的脑袋,会长不高的”,谢临坚守着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迷信,乖张的往旁边一躲,干脆在顾芸卿腿上滚了又滚,满脑子都是如何扑倒随即在床榻上展开一番猛烈攻势的欲色。
军营中都是少有开荤的大老粗,匮乏的妓女撑不过这些老爷们的折腾,所以那些大老爷们只能嘴上高谈阔论有关房第之事的经验之谈。
谢临洁身自好,但架不住耳朵被那些淫秽话语的熏陶,脑子里每每代入都是极富画面感的浮想联翩。
幻想着他有朝一日能彻底拥有阿姐的全部。
“小屁孩,已经这么高了还想要长高呢”,顾芸卿撇嘴,顿时找到了小时候欺负小跟屁虫的口吻。
“阿姐又说我是小屁孩,我才不是”,谢临一双懵懂无辜的杏眼睁的圆润,纯粹的不谙世事,顺势抱上了顾芸卿的腰肢,脑袋缩在她怀里撒娇。
太监苏德全张着嘴巴,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他的老天爷,万岁爷该不会被妖女迷惑,魔怔了吧。
半晌,谢临借着要去批奏折的由头,从温柔乡里撤离出来。
离开凤仪宫,久违的杀戮之气不加掩饰,修长的双腿似是冰冷无情的踩踏尸山血骨,谢临单纯的杏眼顿时狭长冷寒,周围的花木如坠冰窟,令人不寒而栗。
苏公公又万谢又害怕,只听见威严的冷音一声令下:“去把姜姑娘找来见朕。”
“嗻,陛下”,苏公公心下一喜,陛下终于见着了姜姑娘的好,这样人美心善、懂医术的活菩萨和陛下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领命后屁颠屁颠的去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