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仆从照顾她。每隔几日,方进就会来传信,告知她家中情况,往往还会捎带五个哥哥和两个嫂嫂送来的东西。大哥把她房间里的兵法整理好送来。二哥把身边最得力的护卫派过来保护她。三哥怕她吃不惯外面做的东西,让厨娘随着送信的人一同过来。四哥时不时会做些物件送来,弓箭、木鸟、供她打发时间。五哥搜罗来好些闺中女子爱看的杂书话本,转移她的注意力。大嫂给她写了封信,是一封遗书,也是家书。如果造反失败,她可以带着这封信去京城,以后唐家会照顾她长大成人,为她谋一份好婚事。
姜桃桃住在城外的庄子里。
十来个仆从照顾她。
每隔几日,方进就会来传信,告知她家中情况,往往还会捎带五个哥哥和两个嫂嫂送来的东西。
大哥把她房间里的兵法整理好送来。
二哥把身边最得力的护卫派过来保护她。
三哥怕她吃不惯外面做的东西,让厨娘随着送信的人一同过来。
四哥时不时会做些物件送来,弓箭、木鸟、供她打发时间。
五哥搜罗来好些闺中女子爱看的杂书话本,转移她的注意力。
大嫂给她写了封信,是一封遗书,也是家书。如果造反失败,她可以带着这封信去京城,以后唐家会照顾她长大成人,为她谋一份好婚事。
二嫂给她做了衣服,小到亵裤肚兜,大到外衣凤冠,若非时间紧迫,怕是霞帔也能给她做出来。
姜桃桃坐在秋千上,握着麻绳,脚尖点地借力,前后晃荡,等着方进送信报平安。
她心里堵得厉害。
分明是恨不得姜骁骅去死的。
父皇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咆哮,母后眼看着大势已尽的嚎啕痛哭,耳畔回荡着兄长们混着辱骂的怒斥。
“如果不是你鬼迷心窍,父皇也不会养虎为患!”
“宜欢,都怪你!是你替那本该被千刀万剐的姜骁骅求情,才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大殷王朝尽数毁于你手,你就是那祸国的罪人!”
她换上红妆,立于宫墙之上,看着铁蹄铮铮,尘烟四起,看着昔日教她骑射的男人策马而来,走在最前头。
亡国之女,罪恶昭彰。
唯有此躯,盼能阻挡敌军步伐一二。
她从宫墙一跃而下。
坠落的时候,她恶狠狠记清姜骁骅的模样,想着日后同归地狱,她定要姜骁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睁眼,报喜的喧闹声过后,姜骁骅出现在她眼前。
她想要掐他的脖子,软绵绵的手臂不听使唤,只能在身侧小弧度地胡乱拍打,姜骁骅抱过她,喊她:“宝贝女儿,爹在。”
闻言,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姜骁骅还活着。
那她的父皇母后和兄长们……
送信的方进策马过来,马蹄声打断姜桃桃的思绪。
见到人来,她竟是长舒一口气。
双方仍在博弈。
京中到底还是忌惮姜骁骅手中的兵权和军中的威信,派了特使前来探探风向。
据推算,特使这几tຊ日就能到。
届时,是削藩,还是安抚,很快就会有结果。
姜桃桃跳下秋千,回屋学着多年前,姜骁骅教他的那样,做着沙盘推演,推演两军对垒的最终结局。
有胜算。
但不大。
即便真胜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的五位兄长都是勇猛的战士,临战不退,不胜不归。
天色已浓,方进会在庄子里住一晚再走。
姜桃桃找到方进打听:“你知道朝廷派来的特使是谁吗?”
方进回道:“是谷阳侯。”
“谷阳侯叫什么名字?”姜桃桃知道有好些战降的文臣还留在朝堂之上,不知道这个谷阳侯是忘恩负义的前朝旧臣,还是某个该杀千刀的叛军。
方进回道:“前朝三皇子萧重华。”
姜桃桃心头一颤。
三哥……
没死?
方进说道:“当年是咱们王爷力劝陛下,这才保住前朝的几位贵人,也不知道谷阳侯会不会念这份旧情,从中和缓一二。”
“几位?”
方进说道:“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宜乐公主被陛下赐给齐王做侧妃。三皇子被封为谷阳侯,六皇子被封为谷阴侯。”
姜桃桃的心乱成一团。
姜骁骅为什么不赶尽杀绝?
景修言和八妹……
这么多年,只有她在恨吗?
因为恨,对父亲的纵容,母亲的宠溺,兄长的疼爱,装作视而不见。
姜桃桃蓦地勃然:“谁要他假好心!”
方进只当姜桃桃认定谷阳侯会挑起两方争端,认为姜骁骅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叹息:“我听我父亲说,王爷昔年与前朝宜欢公主有师徒之情,这才倾尽全力保下她几位于社稷无碍的亲人。”
姜桃桃长久沉默。
萧重华和萧重羽都是她的同胞哥哥,八妹宜乐与景修言自小青梅竹马,他们靠着这两个仇人,苟活于世,何其可笑。
翌日,方进准备回王府,姜桃桃坚持要同他一道回去。
方进不同意。
姜桃桃拧眉怒目,叉腰怒斥:“这是命令!你要抗命吗?”
方进哪敢跟镇南王府的小祖宗作对,王爷与几位公子都只会小意哄着六小姐开心,他惹六小姐生气,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方进只得带着姜桃桃回府。
同行的还有姜桃桃的两个贴身丫头青芍和红蕖,留下霜蕊和雪霙在庄子里,以便事情生变,可以随时接应。
姜桃桃回府。
全家都乱了起来。
镇南王姜骁骅斥道:“胡闹!”
姜桃桃昂着脖子,仰着白生生的小脸说道:“你留着我,是希望我日后替你们复仇?我一介女流,不能从政,不能行军,如何替你们报仇?”
陶氏抱着姜桃桃哭:“六妹,你无需为我们复仇。若我们都不在了,到了九泉之下,唯盼你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姜桃桃心情复杂。
爱哭的娘亲昔日是替兄从军的女中豪杰,自她出生后,她总见陶氏愁眉难展,暗暗啜泣,也不知生她之前是否就变得这般爱哭。
姜桃桃倔强着小脸看着姜骁骅:“那你们是要我苟且偷生?我姜桃桃,绝不是苟且偷生之辈!”
上一世,有宫女主动提出换上她的衣服扮作她葬身火海,由一个小太监带她偷偷逃出皇宫,她身为天潢贵胄,自有公主的傲骨,宁死不做那苟且偷生之人。
这一世,她虽无封号,但也是镇南王府六小姐,爹娘不退,兄长不退,她自个儿跑到郊外庄子躲起来,算个什么事?
姜骁骅望着她,满面怒容,训斥的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见姜桃桃抬起自己握着东西的手。
姜骁骅伸手去接。
纤细白嫩的五指张开,一粒桃仁落在他粗粝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