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没想好。周淮屿倒也没想过她能这么快做出决定,只是叮嘱她,“决定了告诉我声。”“为什么?”她直接交张报名表去参加学校的选拔考试不就好了?周淮屿踢走了脚边的石子,笑得很肆意,“老师教人——”“就得教到底。”
夏栀回头,就看到周淮屿的脸。
少年背光而立,身后是路灯的光晕,就像是带着光而来。
夏栀想起了那年冬天,很火的神明少女照,原来玩得好的女同学很热情地拉着她拍,在路灯下找了好久的角度才拍到满意的照片。
如果她现在手里有相机,其实她也蛮想给周淮屿拍一张。他站在路灯下,也颇有神明少年的感觉。
校服柔软的布料贴在手臂上,隔绝了秋日的凉意,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冽香气,像是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是干什么?校服不要啦,想出二手?”
夏栀捏着衣服就要脱。
少年转了个身,与她并肩而立,双手随意地插进兜里,低头漫无目的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怕你感冒,传染给我。”
晚上的风有些大,裹挟着海边的湿气,扑在身上又冷又潮。
夏栀嘴硬地想要拒绝,手却下意识捏紧了衣服,“......你放心,我还是很有素质的,我要是生病了肯定天天戴口罩。”
“只要你生病,就有可能传染给我的风险。”
周淮屿胳膊环抱在胸前,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哦。”
夏栀没再说拒绝的话。
今天公交车来得格外的慢。
有等不及的学生解锁了辆共享单车骑着走,或者随手拦了辆出租就溜,如此一来,就更没剩几个人。
原本在偷看夏栀,蠢蠢欲动的男生看见周淮屿站在旁边都不敢上前,很识趣地躲远了。
一中暗地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不要轻易与周神同框。
不然本来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没多少机会,这一对比就更没机会了。
夏栀数着时间,每隔几分钟就要去摁亮一次手机屏幕,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车。
主要是身上也没那么多零钱,老年机也不能微信支付。
只能等。
身旁的周淮屿也在等,等得很从容,半点都不着急。
夏栀其实很想问他今天下午耽误了这么久,不着急回家写作业吗,然后就想起了他写作业的速度,瞬间觉得有没什么必要了。
周淮屿瞥见了夏栀的动作,轻挑眉峰,“很着急?”
“当然。”
“你搬家了?”
其实早就想问了,他知道夏栀的外婆家就在青芜巷,但平时不常来,都住自己家。偏偏这几天他回家的时候,老是能够看见女孩的背影。
“嗯,”夏栀点头,“我外婆前些日子摔到腿了,所以过来陪她,正好那里离学校也更近一些。”
周淮屿没立刻接话,沉默了几秒后,他评价道:“挺好。”
确实挺好,能比之前多睡十几分钟呢。
就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和周淮屿成为同桌之后,居然又成了邻居。
想到上次见到的老爷爷,夏栀问他,“你呢,你和你爷爷一起住?”
周淮屿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爸爸妈妈呢?”
夏栀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多想,因为周淮屿平时这么骄傲这么拽的一个人,一看就是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夏栀惊觉气氛有些尴尬,刚想找个话题打破僵局。
就听见周淮屿说,“去世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嗓音依旧是平常的慵懒样儿,但声音很轻,像是一阵薄薄的烟雾,风一吹就散了。
夏栀瞬间觉得自己今晚别想睡觉了。
虽然她真的无心戳人痛处,但这真的是半夜醒来都会抽自己两巴掌的程度。
她要说些什么来弥补吗?
套个老套的模板,说,嘿你看见了吗,今晚好多星星,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他们在天上看着你了,别难过了。
还是用自己的事例宽慰他,人总得往前走,人生这么长,活着的人好好活,已逝的人才能宽慰。更何况你这么优秀。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在这个静谧的秋夜,她似乎不小心窥见了一个少年的另一面。
最后也是周淮屿解围的。
“语文笔记记得看。”
他说话时依旧是那副散漫的调调,语气中还带着吊儿郎当的警告,“下次语文考好点,也让别人看看你周老师的厉害。”
如果是平时,夏栀肯定会和他呛,但今晚她也实在是心虚,顺着他说,“我们周老师本来就厉害。”
说得太快,又完全没过脑子。
说完就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我们周老师”啊?
学生时代最容易滋长一些莫名的情绪,夏栀还在纠结这个句式,就听到周淮屿喉咙里低低地溢出来一声闷笑。
“挺意外。”
他挑眉,“你还会夸人。”
见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夏栀稍稍放下心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会骂人也就会夸人。触类旁通嘛。”
周淮屿又笑,“你要是把这个劲头用到作文上,也不至于每次被黎明找。”
“那他不也经常找你?”
“找我是为了数学竞赛。”
聊起这个,周淮屿问她,“你想参加吗?”
“数学竞赛吗?”
夏栀其实真没想好。因为她其实并不怎么对数学感冒,之所以学得不错,纯粹是因为家里有个数学老师,小时候被逼着刷题,学奥数,这也就导致了她其实对数学深恶痛绝。
就像是那种模范假夫妻,表面恩爱,背地里不知道多恨对方。
再说真正搞竞赛的,小学开始的有,初中开始的也有,再不济就是高一,现在都高二开学过去这么久了,确实也太晚了。很有可能最后费力不讨好,竞赛竞赛没拿奖,分数分数也降下来。
夏栀问,“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确实有点。”
周淮屿答,“竞赛有点晚,但我觉得你也可以尝试。况且咱们学校的竞赛培训和强基的培训差不多都是一块的,可能强基讲的又没那么深。”
说完,他又问,“你了解过强基吗?”
夏志平是年级主任,所以关于升学的第一手消息他绝对是知道的。他知道了,夏栀就一定会知道。
而且A班,本来就是高手各显神通的地方。
很多知名高校的强基计划,通过了可以降分录取,但要求挺严苛。
最主要的大学不能转专业。
但同时又以超高的保研率作为回馈。
人生要面临的选择很多。
就比如如果有机会能够进入顶尖大学但要学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这种机会是要还是不要。
夏栀没想好。
周淮屿倒也没想过她能这么快做出决定,只是叮嘱她,“决定了告诉我声。”
“为什么?”
她直接交张报名表去参加学校的选拔考试不就好了?
周淮屿踢走了脚边的石子,笑得很肆意,“老师教人——”
“就得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