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饮而尽，将茶盏轻扣在桌面。“我与晴晴虽说关系微妙，这些年相处得倒也称得上和谐，今天我就自称一句长辈。”顾念晴笑吟吟的，算是同意她的说法。周雅声音一凝，语气强硬了一些：“我不想说什么许家培养了你，你应该回报之类的废话。晴晴，平心而论，这些年你为嘉嘉，为许家做的，远比许家对你付出的要多。”她望着顾念晴明亮的双眼，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这么些年，就算是当初顾念晴求她养的那只混血串串，知道狗子在国外寿终正寝的时候，周雅都掉了几滴眼泪，更何况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对于大多数男人而言，家里不能没有女主人。
尤其是秦屿这样在外拼搏的男人，更是需要一位贤内助。
他再婚的事很快提上日程。
他已不再年轻，又曾经闹出过桃色绯闻，消息一放出来，沿海的圈子里颇有些想要看乐子的人。
当然，烂桃花在这个圈子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初秦屿和吴颖的处理又果断快速，给秦氏拉回一波分。
而秦屿在吴颖葬礼上的深情，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感。
几经考虑，秦屿选了来自闵城的梁家。
梁家是早几十年动荡年代从对岸逃难过来的，特殊的身份在如今能享受到不少政策优待，梁家人抓住机遇，将自己在闵城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得像模像样。
但闵城终归是二线城市，上限看得到头，梁家想要破圈，联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与想拓宽版图，并捞些政策优待的秦家一拍即合。
而梁洁此时在家中地位尴尬。
她本是家里的独生女，带着宝岛姑娘特有的娇憨绵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
梁家不指望她撑起门面，在她到了适婚年龄后便大张旗鼓地开始找赘婿。
在闵城，梁家绝对是块令人垂涎的肥肉，梁洁便是那处最鲜嫩的水晶柳。
和早早嫁去京城给自己家族圈地分蛋糕的周家大表姐周雅不同，梁洁在家人的保护中无忧无虑地享受恋爱，哪怕对方另有所图也没关系，自有父母为她把关。
有家里做后盾，梁洁的恋爱脑尽情发挥，找对象只看脸不看心，脑子就更不看了。
这样选出来的人，当个乐子还行，要当梁家赘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这么到了三十多岁，眼看着自己头上都找不着一根黑发了女儿还在追求这样那样的真爱，梁父梁母坐不住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儿这德行是他们亲手宠出来的，结的果自然也得自己吞。
但有钱就有办法，年近六十的梁母深思熟虑后，想起了自己早年冻下的卵子。
当初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能用上。
于是在梁洁三十三岁这年，她梁家皇太女的身份就如同泡沫一般，随着弟弟的降生，“啪”地没了。
一夕之间，如同天堂到地狱。
梁洁也被这落差打击得开了窍。
但有些矫枉过正。
她开始变得患得患失，对能够抓到手里的东西占有欲爆棚。
时值秦氏女主人位置空了出来，秦屿也有意梁家，梁洁仅剩的颜控脑也在看见即将步入知天命的年纪却依旧器宇轩昂的秦屿时得到了满足，她不需要家里人劝说什么，直接点了头。
也是巧合，梁洁对这段婚姻的势在必得让秦屿在她身上看了些许吴颖的样子。
这个选择对于秦屿而言差强人意。
可他忘了，如今选妻子，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家族间的利益交换和他心底的怀恋，还有他那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儿子。
给人做后妈是地狱难度的开局，更何况是个早就懂事的男孩。
梁洁和秦复的相处就如同经典剧本里写的那样，斗得是天雷地火，惨烈至极。
梁洁曾经从梁家的掌上明珠的位置上摔下来，彻骨之痛让她清醒的同时，人也变得偏执。
她怎么可能容忍秦复染指属于她未来的孩子的家产？
梁洁做得很过火。
学校霸凌、职场排挤、还有美人计，梁洁无所不用其极。
而秦复谨慎地一次次化险为夷，让她气急败坏。
更别说随着年岁增长，秦复开始在秦氏崭露头角，让不少股东青睐。
而梁洁自己的儿子秦晏年纪小进不了公司先不说，这些年也被她宠得无法无天，吃喝嫖赌抽样样不拉，她给秦复安排的女人有好几个反倒被秦晏拐上床弄大了肚子，每次善后都让梁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
对比之下，梁洁恼怒到近乎疯狂。
周雅曾劝过她，做事留一线，秦晏和秦复都是秦屿的儿子，将来秦家必有秦复的一份，没必要搞这么难看。
梁洁却执迷不悟。
甚至言辞尖酸地嘲讽周雅懦弱，还是个没福之人，许盈嘉才有此一难。
至于让许明臻和其他女人的生的野种登堂入室，风头甚至盖过许盈嘉这事，更是被梁洁无数次用来刺激周雅。
哪怕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周雅也被恶心得不轻，后来干脆断了联系。
直到在热搜上看到了秦家的变故，周雅才知道自己这位表妹是彻底完蛋了。
秦晏死在了手术台上，身上满是脏病的痕迹。
梁洁受不了打击，从秦氏大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据说警方实在没法将那摊组织完整地带回去，只能让法医现场采样，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化验。确定死者身份后，警方专门写了申请报告，经由各部门协调讨论，最后同意让秦氏的环卫部门找了个人少的夜晚，用高压水枪把那一滩冲干净了。
而秦屿……
秦屿因涉嫌用药物致人死亡而被传唤拘留，在关于他妻儿死亡一事的媒体说明会上当场被带走。
……
周雅对上了对面秦复的眼睛。
饶是有年龄资历在那摆着，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秦复还不到三十岁，手里便已干干净净地捏着继母与弟弟两条人命，还在悬崖边掐着亲生父亲的咽喉。
……顾念晴居然敢招惹这种人。
还真是让人毫不意外又胆战心惊。
“小秦是吗？”
周雅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弧度微小地扬起嘴角：“今日是私人会面，我就不喊你秦董了。”
秦复笑笑，动作熟练地换了新茶叶，为两位女士泡了工夫茶。
他一边泡茶一边回应：“自然，那我便和念念一样，喊您许太太了。”
被茶汤浸润过的茶具带了能被接受的温热，澄黄的茶水清香四溢。
周雅舌尖抵着下颚，感受那引人分泌唾液的回甘。
“好手艺。”
她一饮而尽，将茶盏轻扣在桌面。
“我与晴晴虽说关系微妙，这些年相处得倒也称得上和谐，今天我就自称一句长辈。”
顾念晴笑吟吟的，算是同意她的说法。
周雅声音一凝，语气强硬了一些：“我不想说什么许家培养了你，你应该回报之类的废话。晴晴，平心而论，这些年你为嘉嘉，为许家做的，远比许家对你付出的要多。”
她望着顾念晴明亮的双眼，心里竟生出一丝不舍。
这么些年，就算是当初顾念晴求她养的那只混血串串，知道狗子在国外寿终正寝的时候，周雅都掉了几滴眼泪，更何况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可是顾念晴，你现在干的事，会将让许家在京圈背腹受敌。申家现在理亏，不代表他们吐出这380亿之后不会反扑报复。你的启梦是扬眉吐气了，你考虑过在那之后许家的处境吗？这圈子里讲求的是和气生财，你和申煜撕破脸，承受申家怒火的却是许家，没有这么好的事。”
顾念晴撇撇嘴，在看到周雅挑起眉毛时，又换了一副委屈巴巴地神情：
“太太，我刚回来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是啊，”周雅冷笑，“你刚回来那天，对已经搭上秦家的事不也只字不提？”
许家的女儿和秦复的妻子，两者截然不同。
如果顾念晴还是只身一人，哪怕她把启梦从许氏切割出来，身上依然贴着许家的标签，与许家在同一条船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许家要保一个女儿也无可厚非。
可如今顾念晴已经结婚，上了秦复这条船。
等官司结束，启梦几乎是百分百确定能带着巨额赔偿全身而退，可归宿却不再是许氏了。
申家再强，要把手伸到遥远的南方，还要面对当地一霸的秦氏，终究也是要伤筋动骨，更别说在这之前他们需要填了这个百亿窟窿。
到那时，总得有人承受申家的怒火。
不言而喻，便是京圈的许家。
到那时，可就不是顾念晴贴着许家的标签，而是许家染着顾念晴的臭味了。
周雅深吸一口气，郑重警告：“就此收手，申家会给适当的赔偿，一切到此为止。否则——”
顾念晴点点头，贴心地替她把话说完：“你们要毁了启梦。”
跟随而来的是秦复的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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