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窗户纸如此牢固，她们最终还是分隔两端。她养大的孩子即将与许家决裂，周雅却将此刻的场景幻视成为教堂——她牵着“女儿”的手，即将把她送到秦复身边。这是许明臻耿耿于怀没有经历过的遗憾，她这个与顾念晴关系微妙的“母亲”，倒是阴差阳错填补了空缺。“……晴晴，去吧。”下次见面，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和谐了。顾念晴笑了笑，松开手朝秦复跑去。周雅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闭着眼，让心底的涟漪归于平静。
周雅嘴里说着今天是私人会面，可话题还是绕不开利益。
其实顾念晴早已习惯了。
就算是在他们立场一致的从前，闲聊时谈及的话题大多也和金钱有关。
顾念晴迁出户口的时候周雅是亲自去的现场，找了关系加急办理。那时，周雅戴着墨镜在办证大厅里坐了半小时，就看到工作人员将崭新的户口本交到了身旁的顾念晴手中。
刚刚踏入成年人行列的年轻姑娘开心地在属于自己tຊ的户口本上亲了一口，像是获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太太，多谢你呀！”她说得情真意切。
“我也该多谢你。”周雅笑着回应，“晴晴，谢谢你一直以来都不去做嘉嘉的对手。”
发证的工作人员成了最局促不安的那个人。
许家是京圈名门，庞大的家产根本无法用数字来表达，否则当初许明臻的情妇也不会铤而走险——这小道消息直到现在都还会出现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里。
可在就在她眼前，许家那位张扬的私生女就这么安静又丝滑地从人人挤破了头都想沾边的许家切割了。
甚至许太太还给她找门路开绿灯！
还提及什么“对手”……
周雅和顾念晴之间的氛围明明很融洽，却又让人如坐针毡。
她们总是如此。
虽说周雅已经把话说开，给启梦下了最后通牒，可等上菜了，她依然能心平气和地给顾念晴夹一筷子对方喜欢吃的鲮鱼饼。
顾念晴捧着碗接了，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唔，这是许家的厨师做的吧？”顾念晴是个嘴刁的，一口就吃出来门道，“我让梁叔做过这道菜，怎么都差点意思，还是许家那位的手艺好。”
“这不是今天约了你，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专门把厨师请过来了。”
周雅看她一副馋猫样，笑着摇摇头：“都结婚的人了，要有大人样。”
说着她瞥了一眼正在专心致志地给顾念晴剥虾的秦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她还能说什么呢？杀穿继母的一切布局，把自己亲爹送进去吃牢饭的狠人，都屈尊降贵地伺候顾念晴了。
说起来秦复这一点与他的父亲秦屿还真像。
秦屿当初崭露头角，在一帮能当他爹的男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众人惊叹他年轻有为，谁都不敢仗着年龄在他面前摆谱。
而眼前年轻的秦氏董事长身后，同样是一条荆棘之路，甚至比他父亲当年走的更为血腥。
……至少周雅面对他时，完全没有感受到辈分带来的安全感。
一顿饭吃完，周雅将两人送到萃茗居门口。
烈日当头，顾念晴没让她走出阴凉的回廊。
周雅看着顾念晴撑起伞，塞到秦复手里，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者虽然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但抬眼扫过来后，还是点了点头。
秦复往出口走了几步，留下了空间。
周雅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念晴转身朝自己跑来。
“太太。”
顾念晴来到她跟前，张开双臂。
周雅一愣，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么多年了，其实如果顾念晴真的厚着脸皮喊她一声“妈”，周雅也不会拒绝。
不过是最后一层窗户纸而已。
可顾念晴却在周雅面露妥协之意时收回了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太太，我本来想抱抱你的，可好像还是不太合适。”
周雅：……
顾念晴转而握住了周雅同样抬起的手。
“太太，这些年多谢你的照顾。”她诚恳地说道，“从今往后，我的好日子就不再靠你啦。”
周雅觉得自己应该为顾念晴刻意撩拨她的情绪而发怒的，可此时她心底只有一片涩然。
那层窗户纸如此牢固，她们最终还是分隔两端。
她养大的孩子即将与许家决裂，周雅却将此刻的场景幻视成为教堂——她牵着“女儿”的手，即将把她送到秦复身边。
这是许明臻耿耿于怀没有经历过的遗憾，她这个与顾念晴关系微妙的“母亲”，倒是阴差阳错填补了空缺。
“……晴晴，去吧。”
下次见面，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和谐了。
顾念晴笑了笑，松开手朝秦复跑去。
周雅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她闭着眼，让心底的涟漪归于平静。
她拨通了许明臻的电话。
“老许，该说的都说完了，”周雅听着话筒里粗重的呼吸声，嘲讽地勾起嘴角，“从今以后，许氏就没有启梦了……你该不会后悔吧？”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许明臻似乎狠狠捶了一下案几。
“混账东西！”
他暴躁地吼着，声音里充斥着权威被挑衅的愤怒。
“我倒要看看她翅膀有多硬？！”
一顿饭的功夫，许氏在官网上发布了一则声明。
【由于许氏集团下属的“启梦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启梦）负责人顾某因个人因素一意孤行，罔顾集团发展方针，严重破坏许氏及友商的合作关系，对许氏的企业形象造成严重损害。现经集团董事会讨论决定，撤销顾某在董事会的一切职务，结束与其的劳动合同关系，同时许氏将撤回对启梦的一切资金、人员支持，并保留追究顾某法律责任的权利。特兹告知。】
很快有人把公告转发到了微博。
各方水军和知情人接连爆料，很快京城许家私生女被清算的事情便被扒得彻彻底底。
有私生女这层身份在，顾念晴自然是被喷得狗血淋头。
无数人嗤笑她的不安分，妄图挑战根基深厚的老牌豪门。
哪怕其中有业内人质疑启梦维权明明是正当行为，为何要被取笑，也很快被淹没在讨伐狐狸精的巨大声浪中。
“哈哈哈！我就说那贱人迟早有天收！”
肖冉看到消息之后，连昨天被申老爷子误伤那几棍的伤顿时都不觉得疼了。
她神情亢奋，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活该！活该啊！”她的笑声又尖又急促，“真是畅快！这种贱人早就该死！”
几个打扫卫生的佣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
“妈，你又在闹什么？”
申煜捂着额头站在楼梯转角，被她的声音吵得耳朵疼。
肖冉嘴角的弧度收也收不住，她捧着手机，凑到申煜面前：
“阿煜，你不用担心背官司了！许氏废了顾念晴那贱人！她没法威胁你了！”
申煜一愣，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内容，脸色一变。
他绕开兴奋的肖冉，急匆匆往门口走。
肖冉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角，瞪大的双眼里满是疑惑：“你去哪？！”
申煜焦急地掰开她的手：“我去给晴晴求情！我只是想见她，不是让许氏放弃她！”
“不准去！”
肖冉爆发出狠厉的尖叫，死死拽住申煜：“她已经完蛋了！你不准再去见她！”
“妈！”
“儿子！”
肖冉难得不顾申煜的意愿。
她被顾念晴嘲讽过太多次，此时终于有了反扑的机会，她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坏事。
“她完蛋了你明白吗？！这种贱人，终于遭报应了！”
肖冉神色中渐渐爬满癫狂：“我早就等着这一天！我就知道老天有眼！我——我要给她添一把火，这次一定要踩死她！”
她喃喃着，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水军、找几个水军公司……我就不信弄不死那贱人……”
申煜急了，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就往门外跑。
“申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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