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怎么在这儿?”祝桃雨又惊又喜。“夜里过来的。”祝桃雨仔细回想,却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后来靠在母亲膝头睡着了。梵昭此时tຊ也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将她搭在锦被外的手收回被窝里,替她解惑道:“黄昏时你母亲到嘉德宫求见朕,与朕谈了许多关于你的事。”至此,他停滞了三两句话的时间,方接着道:“阿桃,朕未曾料想你已伤心难熬至此。”“都怪朕不好,你我自幼相识的情谊非旁的女子可比,又为朕生了如此粉雕玉琢的长公主,朕却忽视了你许多。”
兰若宫内,希妃母亲祝刘氏刚进宫,正准备与女儿好好叙叙家常,可刚进屋,便看到乳母抱着哇哇大哭的长公主哄,希妃则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神色烦躁。
她未注意到母亲已到,用力拍了拍桌子,斥责道:“哭得这般撕心裂肺究竟为何?本宫是要你们来吃干饭的吗?四五个奶嬷嬷竟哄不好一个襁褓小孩。”
“请娘娘息怒,婴儿爱哭也是常有之事,奴婢等人已在尽力哄了。”
“话谁不会说,你们倒是把公主给哄消停了啊!”她拾起茶杯就要砸出去,看到乳母怀中还抱着女儿,于是忍了下来,“那就快哄。”
“你家娘娘心情不好,就抱了小公主去暖阁哄,别放公主在这儿吵嚷不停。”
祝桃雨循声望去,发现自家母亲正掀开了珠帘往里走,乳母听了祝刘氏的话,果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因此殿内只剩了母子二人,和听命伺候的果蕊。
见到母亲,祝桃雨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我还估摸着母亲要晚膳时才能到,没想到如此之快。”
“草民祝刘氏参见希妃娘娘,愿娘娘……”
祝刘氏话还没说完,早已被女儿扶了起来,堵了她的话道:“好端端的弄这些做什么。”
果蕊也急忙上前扶了祝刘氏落座,又给她倒了茶水。
祝刘氏笑着朝果蕊点了点头:“辛苦姑娘了,这儿不用伺候,你且到外头歇歇。”
“是。”
如此,屋内便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说来与我听听吧,娘娘近来是遇了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过烦了这日子。”
“娘娘喜得长公主,又升了位分,还有何不满?”
“母亲,你可知朝云宫有一位姓沈的女子?”
“嗯。”祝刘氏点点头,“听闻她刚入宫便被璃昭仪刁难,后来得了宠。”
“刚进宫就能惹上璃昭仪的女子,又能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了她,女儿我近来是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你娘听不懂你这文绉绉的话。”
“娘!”提起沈凝酥,希妃本已恨得牙痒痒,被祝刘氏这么一打断,心中的怒气如烈火烹油般大了起来,“我刚有孕时皇上待我是何等好,就连欣合宫那位也难以与我平分秋色,可后来沈凝酥那个贱蹄子出现,皇上来我宫中越来越少,夺走圣宠也就罢了,后来秋水阁家宴,她甚至还想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儿。”
“你有何证据可知是她害你?”
哐当一声,瓷杯已被摔到地上碎成了许多瓣,希妃气得声音都抖了几分:“被抓的嬷嬷分明说看到是戴着蓝玉手镯的人推了我,除了她还有谁?”
“可那老东西已死,就算真是那姓沈的害你,眼下没了证据,你又拿她有何办法?所幸未伤及你和长公主,不若忍了便是。”
祝刘氏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大的道理她不懂,此刻唯独想劝女儿隐忍不发,况且皇上尚在襁褓时,她做乳母曾在宫中待过一段时日,后宫中的争斗她也见识了许多,因此绝不想自己的女儿冒险。
“这口气要我怎么咽得下!”
“咽不下又能有何办法,难不成你要生吞活剥了她?”
“如果天时地利,我自然会。”
祝桃雨眸子中毫不掩饰的狠戾令祝刘氏不寒而栗——上次进宫陪女儿,女儿还是浸润在蜜罐中的模样,短短几月不知她经历了什么,脸瘦了一圈,目光也不及从前平静淡然。
此刻,祝刘氏早已将规矩抛到一边,只见她一把将女儿搂住,让她在自己怀中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后悔道:“如果当初阿娘不让你进宫就好了,你现在也不至于过得那么伤心。”
祝桃雨哭过一阵,呜咽声渐渐小了下来,祝刘氏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女儿头顶的发髻,柔声哄道:“不哭不哭,我们阿桃最乖了,任谁不喜欢呢!”
“可是阿娘,皇上他不喜欢我了。”
“天下男子都一个样,小猫似的,哪有不偷腥的,何况他是天子,今儿看上了这个,明儿看上了那个,也正常。”
“眼下,嫔妃中就咱们阿桃和那个静悄悄的洛妃位分最高,阿桃又有长公主,后宫多少女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如果哪天皇上真厌倦了你,为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他许你往后的日子安稳无忧。”
“不哭不哭,阿桃不哭……”
就这样,在母亲断断续续的絮叨中,希妃枕在母亲膝头,沉沉地睡了过去,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攀在树枝上摘梨吃,梦到家门前那条平静的河流,梦到祖母将她抱在怀里,一家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天上的星月,梦到自己被名唤昭儿的小男孩牵着手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跑,一群宫女太监在后头追,梦到他将开得正盛的一朵兰花摘下来插到她的发髻上,梦到他将她拥入怀里。
随后,又梦到自己儿时的自己在追蝴蝶,眼看快要捉住,伸手却扑了个空……
“你醒了?”抱着她的男子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想必外头天已经黑透了,寝殿里点了蜡烛,烛光摇曳散出一片暖黄的光。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祝桃雨又惊又喜。
“夜里过来的。”
祝桃雨仔细回想,却一丁点儿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后来靠在母亲膝头睡着了。
梵昭此时tຊ也完全清醒了过来,他将她搭在锦被外的手收回被窝里,替她解惑道:“黄昏时你母亲到嘉德宫求见朕,与朕谈了许多关于你的事。”
至此,他停滞了三两句话的时间,方接着道:“阿桃,朕未曾料想你已伤心难熬至此。”
“都怪朕不好,你我自幼相识的情谊非旁的女子可比,又为朕生了如此粉雕玉琢的长公主,朕却忽视了你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