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吟自顾起身，接着刚刚二人的话道：“别想太多，你大哥这般疼你，又怎会因为有了孩子而如何。”苏祁尧道：“……我知晓。”乔知吟说：“好吧，就算有一日你真因此受冷落，我收留你。”苏祁尧闻言抬头看她。乔知吟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那时我还在燕京。”苏祁尧没说话。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巫老早就提醒过，乔知吟不属于燕京城，肃北才是她的归宿。归宿……苏祁尧默默将这两个字反复低念，不知什么滋味。
樊捷的速度比乔知吟料想得还要快。
第二日一早，谢家马车停在大理寺不远处，周丽华在车内，苏祁尧在车外，十三十九候在一旁。
接到谢允谦时，苏祁尧什么都没说，扶着人往车上走，倒是周丽华见到被折磨得伤痕累累谢允谦时，眼泪忍不住落下，她小心翼翼扶着人，生怕碰到哪疼了：“……他们！他们居然敢对你用刑！”
谢允谦闷哼一声，安抚说：“……不说这个，怀了？”
周丽华没想到他居然最关心这事，掉着泪点点头：“一个多月了。”
谢允谦闻言伸手要去触碰，可一看到手上干涸的血丝又顿住，犹豫间周丽华带着笑意一把拉过他，说：“还早呢，没什么动静。”
饶是如此，谢允谦还是喜不自胜，顾不得伤，用心感受了一会，这才笑着收手，他转看向苏祁尧，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说：“长大了。”
苏祁尧笑笑，带着几分高兴，说：“大哥没事就好。”
谢允谦看他目色如常，心底暗暗惊奇，若是往日，他这个弟弟见到自己这一身伤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谢允谦察觉到苏祁尧细微的变化，顿了顿，终究没有再问什么，安抚般拍了拍肩，靠在一旁闭目养息。
苏祁尧看着二人若有所思，端坐不语。
陈寿翻供，担下了所有罪名，赈灾银钱也已被找回，此事告一段落后，谢允谦修养了好几日，一直推说身体不适未上朝。
夜晚时分，苏祁尧捧着茶盏，吃着新鲜点心，他眯了眯眼，转过头看乔知吟，她正坐在书柜椅下，聚精会神看书。
屋内灯火明亮。
苏祁尧叫了一声：“姐姐……”
乔知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去，说：“恩？”
关于乔知吟看书的这个举动，是从前日开始的，苏祁尧从未见她勤学过，不免多问一句，乔知吟翻着史集，头也未抬说：“我拜了胡伯伯为先生，下一次登府他要考我学识。”
苏祁尧当时便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屋内苏祁尧不知在想什么，乔知吟久等不到动静，抬起头，斟酌着说：“在担心你大哥？”
苏祁尧正考虑着下一次她登门时自己到底要不要一块去，走神间便听到这一句问话，胡乱点了下头：“就是不知道大哥几时才愿上朝。”
乔知吟放下书，掏出帕子走过来，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说：“明后日吧，等皇帝亲自登门来请。”
“哦……啊？”苏祁尧的反应有些莫名的惊诧。
乔知吟坐下，扫了一眼桌上三娘做的赤豆桃花糕，她尝过一回，觉得有些甜腻了，可苏祁尧生性喜甜，就着茶水在她房中消磨着时辰已经吃了三块。
她轻微摇头，意味不明笑笑，说：“你大哥与新帝有过命的交情在，如今变成这番模样，你大哥心底肯定难以释怀，不过世事本就如此，成了君臣，以往的一切也只能这样了。”
苏祁尧说：“我知道。”
乔知吟说：“你大哥推说身子不适执意不上朝，就是给皇帝看的，让他瞧，你看我还记着我们的情谊。新帝总会有一丝触动，你大哥要的就是这一丝触动。”
苏祁尧垂着眼不说话，他默默拿起第四块糕时，乔知吟按住他手，说：“积食。”
苏祁尧只好转去端茶，他咽了口茶，想了想，说：“……其实我羡慕大哥。”
乔知吟疑惑看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祁尧说羡慕他大哥？
“……恩？羡慕你大哥？羡慕他什么？”乔知吟颇为不解：“羡慕他日日天不亮就早朝？还是羡慕他朝出晚归处理不完的公务？还是羡慕他给你善后那些惹出的事？”
乔知吟轻哼一声，取笑成分居多：“你大哥才该羡慕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祁尧撇嘴，低声说：“我就是羡慕……”
乔知吟挑了下眉，连茶也不喝了：“那你说，羡慕他什么？”
苏祁尧有些含糊不清低头：“……那日去接大哥，看着大哥和大嫂恩爱画面……他们有了孩子，日后大哥便不会再纵着我了。”
乔知吟神情一顿，心想原来是因为这，可她转念一想，苏祁尧的失落也不是凭空而来。
乔知吟思量片刻，斟酌着说：“……听你之意，你是想成亲？”
苏祁尧倏然看向她，有股无能为力又极其无言的哀怨。
怎么会认为他想成亲了？
怎么会这么想？
好在乔知吟感受到了他莫名其妙的情绪，蹙眉道：“不是想成亲？”
苏祁尧无力道：“……不是。”
乔知吟往日可不需要这般与人轻声细语，但以前爹就常说她，对待弟弟妹妹要有耐心……乔知吟不得不生出十二分耐心来，静静思索，她慢慢端起茶杯喝茶，思来想去，说：“……你该不会是觉得，你大哥有了孩子后，他们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你觉得自己……恩？”
乔知吟没说完，她甚至觉得有点荒谬，可苏祁尧别扭着、认真的、缓缓的朝她点了下头。
乔知吟被逗笑了：“……恩你知道自己几岁了吗？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些年你是不是光长个头不长脑子……”
这话换成旁人是万万不敢也不会说出口的，可换成乔知吟，苏祁尧只是轻轻眨了下眼：“……你骂我笨？”
乔知吟顿然正色：“没有。”
苏祁尧控诉：“……你有！”
乔知吟眼底笑意出卖了她，苏祁尧佯装大怒：“好啊……你居然嫌我笨！”
他恼着笑来掐她，乔知吟挡了挡，被他作势掐住了脖子，乔知吟一只手抓着他小臂，似乎想让他别闹，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道：“……没大没小，给我松开……”
苏祁尧自然不敢真的用力，只堪堪碰到就欲松开，可一听到乔知吟的笑声，手忍不住紧了紧，便完全触上一处温热的肌肤。
他眸色变了变，很快掩去，威胁道：“……不许笑！”
乔知吟笑够后推了下人，这一推没推动，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她不是何时身后已经贴了墙，苏祁尧半站，一只手作势掐着她，另一只手却又扶着她以免摔倒，离她极近微微俯视。
乔知吟慢慢止了笑，说：“别闹了，快松开。”
苏祁尧默默收回手，默默去端茶喝。
乔知吟自顾起身，接着刚刚二人的话道：“别想太多，你大哥这般疼你，又怎会因为有了孩子而如何。”
苏祁尧道：“……我知晓。”
乔知吟说：“好吧，就算有一日你真因此受冷落，我收留你。”
苏祁尧闻言抬头看她。
乔知吟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那时我还在燕京。”
苏祁尧没说话。
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巫老早就提醒过，乔知吟不属于燕京城，肃北才是她的归宿。
归宿……
苏祁尧默默将这两个字反复低念，不知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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