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昨晚送我过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需要留在这边,除了安排外公的葬礼,还要照顾好外t?婆。”简单吃了两口,沈知言开始安排事情。傅怀瑾也放下筷子。“我会跟你一起操办葬礼。”“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你也帮过我。”傅怀瑾打断她,带着一种不可辩驳的口气,“现在我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的身份是你的丈夫,我应该留下来。”顿了顿。“我也想留下来。”沈知言不再言语。结束早餐之后,他们去了趟火灾现场。
沈知言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回到了6岁那年。
也是这么一个深秋的下午,有人去幼儿园接她,跟老师说,她妈妈快死了,回去见最后一面。
6岁的她,根本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但她不愿意只跟妈妈见最后一面。
所以,准备进入病房的那一刻,她挣脱了——她害怕进去了,见到妈妈了,以后就不让见了。
有人拽她、拉她,甚至骂她不懂事。
但她不管。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嚎啕大哭,就是不愿意踏进那扇门。
突然,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来。
“言言啊……”
她安静下来,趴在门口,抚摸着门沿,像抚摸着妈妈瘦骨伶仃的手。
“哎!”
“言言啊……”
“哎!”
……
隔着那扇门,她们就这样久久地一呼一应。
突然,那个声音嘎然而止,惊天动地的恸哭声扑来。
但沈知言没有哭。
她倔强地认为,她没有见最后一面,那以后就能再见到妈妈。
但,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没有见最后一面的遗憾,却像蚀骨的虫,时常蚕食她的五脏六腑。
她想,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她会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去,抱抱妈妈,也让妈妈抱抱她。
终于,她觉得自己又回去了,回到了那一刻。
她飞奔着进了医院,冲进了病房。
但是,病房里躺着的不是妈妈。
是外公,还有外婆。
而且,他们为什么都已经死了?
……
惊悚地睁开眼,梦似乎醒了。
眼前是一片萧瑟的白,消毒水的气味直冲鼻腔。
沈知言坐起来,拔掉手上的吊针针头,晃晃悠悠向外跑去。
傅怀瑾的声音出现。
“沈知言……”
一瞬间,她终于彻底清醒。
拽住傅怀瑾的手臂,哀求他:“快送我回去,我要去见外公外婆最后一面。”
傅怀瑾抱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外婆还有一丝希望,我已经委派了最好的医生队伍赶过去。”
言下之意——外公没了。
沈知言抬头,面无血色,泪眼婆娑。
“送我回去。”
傅怀瑾揪心地看着她,尔后落地有声。
“好,我陪你回去。”
接下来,沈知言任由傅怀瑾抱着、搂着,一路摇摇晃晃,晨曦破晓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老家县城的医院。
外婆在ICU。
外公在停尸房。
“让我见见他。”
医生为难地看了看傅怀瑾,把他拉到一旁。
“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建议还是别看了。”
傅怀瑾锁着眉,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个颤抖的身体,最后咬了咬牙。
“让她见吧。她会挺过去的。”
但当白布下面那个焦烂的身体慢慢呈现在面前。
沈知言只觉得五脏六腑一起翻搅起来,剧烈的呕吐过后,她再一次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旁边的旅馆里,傅怀瑾正在褪去她沾满呕吐物的衣服,准备帮我擦洗身体。
沈知言没有反抗。
甚至,就算傅怀瑾现在趁虚而入对她做点什么,她也没有心力反抗。
傅怀瑾又何尝没有冲动。
当湿毛巾掠过那一寸寸软香娇嫩的肌肤,他的手和他的心一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但是相比于身体里最原始的欲念,他更多的是担心怀里这个女人的状态。
她的样子,像失了灵魂般虚空。
一种叫“心疼”的陌生情绪,在傅怀瑾心里盘踞。但他把它理解为,对失去至亲的感同身受。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所以帮她擦洗完之后,给她套了件睡衣放床上,自己和衣躺下。
半夜被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惊醒,睁眼看到卷成一团的沈知言深陷梦魔,哀哀哭得凄凉。
傅怀瑾往里挪了挪,伸手轻轻拍打着那个悲痛不已的人。
被噩梦纠缠的沈知言似乎安静了一点,无意识往傅怀瑾怀里钻了钻,慢慢停住了哭泣。
真正的煎熬开始了。
当那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傅怀瑾脖子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燃烧着一团火。
他知道那薄薄的睡衣底下的胴体,一丝不挂;
他也知道,那一丝不挂的身体,是多么的温香软玉;
他更知道,只要他轻轻盖上去,就能毫不费力地占有她。
但是,道德感在一遍遍地号召他的自制力。
某些瞬间,身体本能占了上风,他开始为自己狡辩,觉得怀里的人需要他的抚摸,需要他的力量。
下一秒,道德感再度来袭,压倒一切。
就这样,在无休无止的自我斗争中,傅怀瑾睁着眼,熬过了四五个小时。
直到晨曦来临。他推开沈知言,一头扎进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沈知言已经换好衣物,坐在床边等他。
“我们去吃早餐吧。”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深秋流转的早阳让那苍白憔悴的小脸越发的楚楚动人。
傅怀瑾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知道她已经缓过来了。
“谢谢你昨晚送我过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需要留在这边,除了安排外公的葬礼,还要照顾好外t?婆。”
简单吃了两口,沈知言开始安排事情。
傅怀瑾也放下筷子。
“我会跟你一起操办葬礼。”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你也帮过我。”傅怀瑾打断她,带着一种不可辩驳的口气,“现在我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的身份是你的丈夫,我应该留下来。”
顿了顿。
“我也想留下来。”
沈知言不再言语。
结束早餐之后,他们去了趟火灾现场。
傅怀瑾是个高效的人,停好车,他开始打电话联系殡仪馆和墓地。
沈知言自己走进了那个废墟。
本来温馨整洁的家,现在一片狼藉。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上般让人疼痛。
沈知言一直止不住地流眼泪,直到看到门口那两个被烧得漆黑的拉杆箱,她有了一丝不解。
着火之前,他们正准备出远门?
然后又在外公外婆的床头,看到了几张纸。
那几张纸,被墨砚压住的部分,幸免于大火。
里面有报纸也有打印的网页,都是关于她跟傅怀瑾的新闻,被骂妓女、小三、抄袭者,所有的一切,都通过那些纸,串起来了。
刚刚缓过来的沈知言再次崩溃。
原来她一直极力隐瞒和无法启齿的一切,他们都知道?
那他们,该带着怎样的失望死去啊!
愧疚感翻滚而至,沈知言又哀哀哭起来。
她本来可以早点跟他们解释这一切的。
她知道,她这辈子,又多了一件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