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音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轻搓了一下:“小伤而已,且让我伤成这样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无碍,夫人找我有事吗?”不过是师父炼药的时候,让她放过血而已。她展露出学医的天赋之后,她这个人对师父来说便没那么不值钱了,便也不再从她身上取血,所以她跟着师父学医的那些年,从来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露出一点懒惰之后,她这个弟子又成了师父眼中不中用的废物。这些伤痕太久,从前她没想过祛疤,但瞧孟氏这脸色……以后可以抹一抹祛疤药了,免得吓着人。
孟氏本打算叫下人去传话,可思来想去,她也想瞧瞧这颂音的反应是什么,于是还是选择亲自出面。
颂音入谢府之后,除了下人之外,谢家主子没有一个来过颂音的小院。
明明才过了三四日,可孟氏却觉得这院子好似成了谢家的禁地,变得陌生至极。
但不得不说,若能撇开颂音从前做的事情不谈,颂音其实还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姑娘。
尤其是现在,颂音十分客气的将她迎进门坐下,规矩礼数一点都不缺,甚至举止投足之间一点野气都没有,眉眼之中也带着笑容,真是不敢想,这样的姑娘,竟能制毒。
孟氏没急着说话,只觉得让外头那男人多等等也无妨。
之前颂音进门的时候,她都没敢仔细打量,此时趁着喝茶的功夫,鼓起勇气仔细观察了颂音一番。
颂音与她女儿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女儿是她寻了个宫里的嬷嬷,特地教导过规矩的,便是笑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女儿性子敏感,偶有自卑,总会忍不住隐藏自己的情绪,努力将脑袋抬得高高的,生怕被人瞧不起,因此看上去像是有些清高自傲。
而颂音,她的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笑起来温暖又柔和,只从模样上看,她仿佛没有锋芒和棱角,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能让人感觉到深入谷底的宁静,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不争不抢的从容,让人一眼觉得,她当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好人。
孟氏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感觉来,可又觉得有一点违和。
颂音的眼神,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有半点顺从。
仿佛这无害的面容,都只是表象。
“你这双手……”孟氏目光略过颂音的手腕,微微皱眉,她的手上有几条疤痕。
颂音低头看了一眼,不在意轻搓了一下:“小伤而已,且让我伤成这样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无碍,夫人找我有事吗?”
不过是师父炼药的时候,让她放过血而已。
她展露出学医的天赋之后,她这个人对师父来说便没那么不值钱了,便也不再从她身上取血,所以她跟着师父学医的那些年,从来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露出一点懒惰之后,她这个弟子又成了师父眼中不中用的废物。
这些伤痕太久,从前她没想过祛疤,但瞧孟氏这脸色……以后可以抹一抹祛疤药了,免得吓着人。
比起过去,她更在意将来。
孟氏听着她的话,心里直打颤,也不敢刨根究底地多问。
“是这样……蒋家那个……二公子,叫蒋固安的,找上门来了,正在外头叫嚣着,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孟氏说着,仔细盯着颂音的反应。
若颂音对他有情,这表情总该会有些喜悦又或是伤心、羞愤?
她盯得认真,却听着颂音嗤笑了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只是口头之约,蒋家父母对我许诺,待将来蒋固安高中状元之后,便让他风风光光的将我娶进门,让我做真正的蒋家人。”颂音并未隐瞒真实。
孟氏惊了惊:“高中状元才娶?你今年可也有十七了吧?”
“按照最快的情况来算,就算他明年乡试,紧接着第二年便参加春闱,甚至还中了状元,那也要让你足足再等两年,两年之后,你可就十九了……虽说京中也有这个年纪才成婚的姑娘,可多半都是家中有孝,暂不能成婚的……”
这读书还耽误娶媳妇儿?
没这个说法啊!
“我从前不太懂事,表面上,蒋家人对我不错,我也觉得他这人还行,所以就没有拒绝。”颂音又道。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孟氏探究道。
“儿女情长如穿肠毒药,我暂时没有自毁的打算,况且蒋昙儿隐瞒我身世,偷我信物,利用我的能力,桩桩件件都成我心头之恨,他日,我定会让她也尝尝我曾经历过的滋味,所以如今蒋氏满门都是我的死敌,我自然不可能再履行之前的口头之约。”颂音实话实说。
一想到蒋昙儿在她死的时候,假惺惺哭得那些话,她的怒火便忍不住冒出苗苗来。
为了她好,所以害死她的亲人,为了她好,所以榨干她所有的利用价值?
孟氏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听到颂音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她眼神都凌厉了许多,面色冷淡,透着一股狠劲儿。
“你……有信物?”孟氏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话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幼时的襁褓,裁下了一块绣样,上头的绣法以及图案,应该和大哥丢了的荷包一模一样。”颂音又道。
“你怎么知道你大哥的荷包丢了?”孟氏皱着眉头。
颂音来谢家之前,压根就没见到过谢寄凌,可如今她对谢寄凌的了解也太多了些,丢荷包这样的小事儿都清楚,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就是早早准备好,探好所有消息才进门的……
“我不止知道东西丢了,而且知道我的绣样和他的荷包,如今都在蒋昙儿的手里,她不希望我来认亲,所以将东西藏了起来,不过……这些事情已经都不要紧,因为没有谁规定,认亲一定要按照你情我愿的方式来,我现在这样出现在这里,也挺好的。”颂音说着,非常满意地笑了一下。
她不是已经入了谢家嘛。
“……”孟氏张了张嘴,话被噎住了。
她想说,如今这方式充满强迫性,导致她一家子都寝食难安啊!
可人家的信物都被tຊ偷了,那能怎么办?
孟氏干笑了一下,不由自主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她实在是忍不住,又憋了一句,道:“那你就不怕……老爷永远都不拿你做亲生女儿……”
“身份与活着相比,不值一提。”
“活着?谁?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吗?”孟氏没听懂。
“自然是你们。”颂音格外的认真。
“……”孟氏嘴角直抽抽,得,这话她就不该问,什么活着死了的,这位嘴里头就没有一句吉祥话……
不过虽说她没从这姑娘身上感觉到恶意,但却感觉到了无法探究的神秘,年纪轻轻的,身上像是蒙上了千层雾,诡异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