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凶她就是了。”谢寄言蔫了点,转头道:“我姐今儿还好吧?饭吃得多吗?有没有哭?”“你姐姐呀……tຊ什么都好,就是执拗了些,我已经宽慰过她了,剩下的,也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通,这团圆饭……过些日子再叫她。”孟氏又道。谢盈月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捏住了。脑中就剩下桂枝今日说的话。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连娘都觉得她心眼小……她终归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女儿,所以这团圆饭,是不该将她算上的。
廊下阴影遮盖了谢盈月的身体,孟氏完全没看到自己女儿的存在。
“您才是这个家大小姐……”丫鬟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忍不住嘀咕着,“这才进门几天,家中的家丁都随便她使唤了,夫人也一直听她的,听说老爷对她的态度也有好转,这么下去,谁还在意姑娘你啊……”
谢盈月心中仿佛被扎了一根刺。
她本可以隐藏,可偏偏丫鬟将她的痛处说了出来,她回头看向丫鬟,抬手,重重地打了下去:“你敢挑拨我和爹娘的关系!你放肆!”
丫鬟桂枝立即跪了下去,惊慌道:“小姐,奴婢不敢,奴婢都是为了小姐着想……”
“为我着想,便该闭上嘴巴,我娘疼我,爹也看重我,我不需要与任何人争!”谢盈月咬着牙,愤怒地开口。
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
“小姐说得是!老爷和夫人都是最疼您的,只是……只是奴婢实在是心疼小姐,明明是她故意让蒋昙儿下毒害了您,如今却什么惩罚都没有,还这般横行无状不将您放在眼里……奴婢都替您委屈……”桂枝立即红着眼睛道。
谢盈月闭上眼睛吐了口气,又缓慢地睁开:“寄言已经替我出过气了,你起来吧,以后不许再胡说,刚才那样的话,若有第二遍,我这里便不留你了。”
桂枝心里微惊,连忙称是。
谢盈月目色忧伤,总觉得开心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只会隐藏在阴影之下,用扭曲的内心去嫉妒和怨恨别人,可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不一会儿,谢盈月也从其他下人那里得知了外头发生的事儿。
弄清楚之后,谢盈月更是吃惊。
“桂枝,我不明白,既然是口头婚约,若不想履行,她为何要认。”谢盈月声音轻轻的,不知不觉走到水池边,坐倚着栏杆,看着水中自在的鱼儿,叹息道:“如今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就成了个被退婚的女人?她比我还要大几个月,也该说亲了,有这样的名声传出,以后婚事必然会坎坷许多……”
“大小姐毕竟是长在外头的,粗野惯了,或许是不懂这些……”桂枝低着脑袋道。
“娘该提醒她的。”谢盈月道。
谢盈月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颂音做得不对,可她又觉得,她做得……很好。
事情发生过,认便认了,痛痛快快地了断,才能更好的重新开始,这样的果断让她很羡慕。
她也想对着别人说,她只是中了药失了态,又不是真的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她不敢。
如果换成是颂音,她那样的性子,能让母亲都觉得讨喜,肯定能做得比她好吧?
谢盈月胡思乱想着,一个人静了许久,直到谢寄言放学。
她好奇今日书院发生的事儿,便也立即去主院那边,结果还没进去,便听到弟弟正在兴致昂扬地诉说着蒋固安的窘态。
“他连告假都忘了!不仅如此,他的那同窗特地来寻我,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真的免费将方子给他们,确定之后,还有人当着我的面骂蒋固安是个小人呢,我看他明天肯定是没脸上学了!”
“他今天还挨打了?打得好!看他以后还敢趾高气昂的欺负我!娘,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解气!”
“不过我也不太明白这方子为什么这么要紧,还有人非要给我银子,不过这银子我也不缺,就没要了,我觉得好名声比银子更重要,娘,我做得对吧?”
“……”
孟氏看着儿子的状态,心里也高兴。
“这也多亏了你大姐,我想着,她入府几日了,却没和你们兄弟俩一起吃顿团圆饭,如今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总得谢谢她,我已经叫人去知会一声了,等她来了,你可得老实客气些。”孟氏劝道。
谢寄言的笑容瞬间卡住了。
他好像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忘了方子是颂音给的。
“我不凶她就是了。”谢寄言蔫了点,转头道:“我姐今儿还好吧?饭吃得多吗?有没有哭?”
“你姐姐呀……tຊ什么都好,就是执拗了些,我已经宽慰过她了,剩下的,也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想通,这团圆饭……过些日子再叫她。”孟氏又道。
谢盈月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捏住了。
脑中就剩下桂枝今日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连娘都觉得她心眼小……
她终归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女儿,所以这团圆饭,是不该将她算上的。
“为何傻站着?”颂音从后面走过来,就看到这人……一副遭了雷劈的样子,那脸色阴沉的吓人,手里的帕子都要捏碎了。
而她身后那个丫鬟……
作为炮灰女配,谢盈月身边有个拱火的小角色。
这小丫鬟妄自为了谢盈月好,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些不中听的话,话中多半都是针对蒋昙儿,但同样的,也会以各种方式提醒谢盈月,“她不是谢家亲生”,以至谢盈月心思越发敏感。
谢盈月震惊回头,对上颂音探究的眼神。
“没有什么……”谢盈月立即便要离开。
错身而过,颂音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夫人不是叫我来吃团圆饭吗?”
如果她没理解错,团圆饭的意思应该是等到家里老少都凑齐了,再坐在一起用餐吧?少一个都不行?
谢盈月面色惨白如纸,只觉得更难堪了:“你、你放开我,是娘为你接风洗尘,不关我的事,我与你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颂音若真是谢家人,那她与大哥一母同胞,与弟弟是同父异母……
这个家,只有她一个外人。
“我与你娘也没有血缘关系。”颂音看着这人通红的眼睛,想了想,又道:“谢盈月,蒋昙儿向我要‘春时’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为人,也不知道我和谢家的关系,甚至私自以为你是个虚伪歹毒的大小姐,所以才会将药给她,做了帮凶,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住。”
谢盈月愣了一下,内心震颤。
她竟然希望,颂音是个坏人。
希望她蛮横、讨人厌,希望她恶毒又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