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在门口停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沈昭昭说。“叔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原先他也是老实本分的人,被人带着染上了这个恶习。我知道叔本性不坏,我是孤儿,是叔心善不时给我送饭,帮我翻地我才能活下来,这恩情我可没忘。”“几个月前,叔突然从城里回来,说再也不去赌了,要好好过日子。我问他‘迢丫头呢?’他也没应,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住你。后来,那里有活他就去干,说是要攒钱,把你接回来……”说着说着,婶子抹了把泪,推开了里间的门。
沈昭昭挣扎着醒来,空洞地盯着了好一会床幔,她才缓过神来。
天还未亮,身侧却空了。
摸到汤婆子,沈昭昭才确信裴言起床了。
裴言伤还没好全,圣上特意吩咐过不用上早朝。今日起的那么早,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外间传来说话声,沈昭昭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披上外衣去看看。
推开门,谈话声停了下来。
裴言似乎很惊讶她醒的那么早,上前握着她有些发冷的手上。
“起那么早,不困吗?”
裴言正在和夏荷说话。
这时的夏荷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心口莫名地抽痛了一下,沈昭昭能感觉到,那是属于安昭昭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
沈昭昭怔怔开口,看着裴言。
裴言察觉到了沈昭昭的不对劲,将人抱在怀里。
“你的父亲去世了,就在今夜。”
他口中的父亲,不是沈父,而是那个想要将女儿卖进青楼的安父。
沈昭昭突然觉得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摸,原来她哭了。
……
安父身前染有赌瘾,将家里所有亲戚的钱都借了一遍,借了还不还。
久而久之,人家就不爱和安家来往了。
来吊唁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心善的邻里和赌友。
大家似乎都不知道‘安昭昭’已嫁人,还是攀的高枝。
等马车出现在村门口时,大家都探头看。
能用得起马车的人家可不多,大多数人家连牛都没有,出趟远门要么靠两条腿,要么同村里有牛车的人家提前说一声,拜托人家稍一稍。
村民们好奇这是谁家的贵客。
眼见这马车在村边上破败的土砖房停了下来,众人险些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直到沈昭昭从马车上下来,他们才确信自己眼睛没事。
“迢丫头?”
有位婶子打着胆子上前,喊了句。
沈昭昭知道这是在喊自己,转头看了过去。
“真是迢丫头,你爹说你去城里做工了,这是……”
婶子抓着她的手,好奇地往马车里瞧,恰好此时裴言掀开了帘子。
常年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婶子那见过这般矜贵的人,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的……夫君。”
沈昭昭停顿了一下介绍道。
裴言闻言,脸上如寒冷遇春。
这会,婶子才觉得这人没那么难以接近了。
最先发现安父遗体的就是她,她跟安家也算是亲戚,见安父独自在家不时会串个门,解解闷。
“今日我没听见叔喂鸡的声音,怕他出事便来瞧瞧,没想到……”
婶子带着人往里间走去。
她忽地在门口停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沈昭昭说。
“叔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原先他也是老实本分的人,被人带着染上了这个恶习。我知道叔本性不坏,我是孤儿,是叔心善不时给我送饭,帮我翻地我才能活下来,这恩情我可没忘。”
“几个月前,叔突然从城里回来,说再也不去赌了,要好好过日子。我问他‘迢丫头呢?’他也没应,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住你。后来,那里有活他就去干,说是要攒钱,把你接回来……”
说着说着,婶子抹了把泪,推开了里间的门。
“你们父女说会话,婶子就不进去了。”
沈昭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土床上躺着一个人,瘦瘦小小的,眼睛紧闭,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忽然,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出来。
“我家迢丫头以后不嫁人,爹养着。”
“就这一次,爹再也不赌了,丫头你信我。”
“老鸨说了,不接客,爹攒够钱就来赎你。”
最后一幕,是安父隔着高高的围墙安慰哭着的安昭昭。
“你莫哭,爹真不赌了,马上就能攒够钱了带你回家。”
记忆中模糊的脸慢慢变得清晰。
沈昭昭这时才发现,她早就见过安父,就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