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功夫,裴琨玉便到了李霆云的寝房外间。寝房外间向来是一样的构造,一待客的茶案,两客跪坐的宽木矮墩,裴琨玉进来时,恣意跋扈的小侯爷正歪着身子、倚在案边饮茶,瞧见他来了也不起身迎,只昂起一张俊美夺目的脸,挑眉笑着道:“裴兄一大中午便来找我,可是想来与我痛饮一杯?”说话间,李霆云扫了一眼裴琨玉。裴琨玉依旧是那般冷肃模样,一身天青色广袖的水佩风裳,站在门口时若疏星淡月,寒而孤傲,薄薄的阳光透过木门雕花落在他面上,若静影沉璧,浮光跃金。
庄大姑娘对李霆云的脾气并不熟悉,听他这么说,还真迟疑了一瞬,问道:“你愿意让我见他?”
她以为李霆云来东津,就是为了抢走她回去成亲的。
而她,断不可能嫁给旁人。
她知道白且行爱慕虚荣,自大自傲,但是她就爱白且行,不管白且行成了什么样儿,她都只嫁这么一个人,若是李霆云要强抢她,她便死了了事。
但她却见李霆云哼笑一声,道:“我李霆云不屑与人争亲,庄大姑娘可以带着你的情郎一道离开——来人,将白且行带过来。”
竟然这般好说话?
庄大姑娘不肯放下戒心,她不知晓李霆云的用意,只僵持着等,不消片刻功夫,外头真有两个私兵扛了个人过来,血糊糊的往地上一扔。
正是昏死的白且行。
庄大姑娘惊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扑倒,一把抱住昏死的白且行上下来看,左右一看,就见白且行四肢都断了,更可怖的是,就连命根子也跟着断了!
那可是命根子!
庄大姑娘尖声怒骂李霆云,却惹来一阵李霆云大笑,随后,一旁的侍卫丢出来了个东西,正是白且行的命根子。
“庄大姑娘莫哭了。”李霆云面带讥诮,状似好心的提醒:“快去寻个大夫给白公子诊治吧,说不准去得早,还能缝上继续用呢。”
庄大姑娘的哀嚎声早已变了调,跪在地上匍匐着嘶喊,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什么尊荣了,拿起地上那物件,抱着白且行就往外拖。
她要带白且行去寻医。
李霆云瞧着挺有趣,他看个乐子,骑个马跟着她往外走,瞧着她像是条老狗一样哀嚎,呜咽,拖拽,原先那么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就因为一个低贱的布衣,变成了这种模样,真让人觉得可笑。
庄大姑娘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真拖着人一路出来,去了医馆寻医,医馆根本不敢接,在里面锁着门,庄大姑娘就跪着敲门。
李霆云看了个乐子,笑骂“蠢货”,眼见着天方微亮,他也倦了,便自己回了李府。
走之前,他命两个人看着庄大姑娘,莫叫这女人寻死,回头给庄家也有个说法。
李霆云回李府时,正是寅时中左右,他回厢房中酣眠一上午,待到午时才醒来。
醒来后,便听外头的小厮禀报,有两拨人请见。
一拨是庄家人。
李霆云在清河翻天覆地的找人的时候,庄家人早就得来信儿了,只是他们一直在装死,盼着李霆云找不到人,自己回去,奈何李霆云还真把人找到了,庄家人没法子,为了保住庄大姑娘,只能亲自上门来赔礼讨要。
而另一拨来拜访的是裴琨玉。
李霆云动作利落的自榻间翻起身,道:“先迎裴兄。”
不过片刻功夫,裴琨玉便到了李霆云的寝房外间。
寝房外间向来是一样的构造,一待客的茶案,两客跪坐的宽木矮墩,裴琨玉进来时,恣意跋扈的小侯爷正歪着身子、倚在案边饮茶,瞧见他来了也不起身迎,只昂起一张俊美夺目的脸,挑眉笑着道:“裴兄一大中午便来找我,可是想来与我痛饮一杯?”
说话间,李霆云扫了一眼裴琨玉。
裴琨玉依旧是那般冷肃模样,一身天青色广袖的水佩风裳,站在门口时若疏星淡月,寒而孤傲,薄薄的阳光透过木门雕花落在他面上,若静影沉璧,浮光跃金。
他进门后,跪坐在茶案后,一举一动皆风华浮动。
落座后,裴琨玉抬手倒茶,滚水进盏,绿叶漂浮,过了两息,裴琨玉突然道:“裴某有一事相求。”
李霆云哈哈大笑:“你且讲,纵是让我砍个人来亦可。”
那时的李霆云还未曾意识到裴琨玉到底为何而来,他笑看着好兄弟的眉眼,胸腔里几句调侃的话还未曾说出口,便瞧见他那霁月风光的好兄弟抬起一张冷淡的脸,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调说道:“你之前说送我那位美人,我后来思及,颇为惦念,不知送我可否?”
李霆云脸上那爽朗的笑容骤然僵住。
之前随口许出去的东西,他并未放在心上,但是裴琨玉真的来要的时候,他反倒舍不得了,甚至,他还滋生出了一种自己的东西在被别人觊觎的愤怒。
他本可以随意说两句玩笑话,或者笑骂裴琨玉是个“伪君子”,但他笑不出来,只觉得怒。
他的韶韶,他养出来的好狸奴,怎么能给旁人?
方才还融洽的外间内突然陷入一片寂静,茶香似乎都凝固在此,没有人言谈。
半晌,李霆云终于开口。
他没答给还是不给,只道:“庄家人尚在厢房外等我,待我见了客,再来与裴兄畅饮。”
这便是往后拖。
裴琨玉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顿。
他是何其聪慧的人,只听了一个音节便知道,李霆云不愿将孟韶欢给他。
但孟韶欢,他必须要。
“小侯爷先忙,裴某尚有要事,先行离府了。”坐在茶案旁的公子仿佛未曾将这拒绝放在心上,神色不变、淡然起身,自外间离开。
眼瞧着裴琨玉离开,李霆云在桌旁冷面坐了片刻后,突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矮桌,茶水迸溅间,李霆云起身往门外行走,看方向,他是要去寻孟韶欢。
但是他刚踏出外间门槛时,守在外面许久的私兵立刻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小侯爷。”
李霆云冷眼睨着那位私兵,问道:“何事?”
私兵低声道:“庄家二小姐等在前厅内,侯您多时。”
庄家与李家的这门亲事必成,纵然是庄大姑娘错事在先,侯府也不能给庄府难堪,毕竟侯府与庄府在西疆为邻多年,私下利益纠葛太深,他们必须捆绑成同盟。
所以老侯爷临行前密切叮嘱,小侯爷定然不能折损了庄家人的颜面,有些事,小侯爷当能忍就忍。
奈何李霆云是那能忍的人吗?他一脚蹬在了私兵的腰上,把人踹开后,冷脸继续往孟韶欢的厢房中去。
——
私兵被一脚踹开,迟疑两息后,转将此事禀报给李挽月。
李挽月一听此事,琢磨了一下,当即梳妆打扮,自行去了前厅,先去招待那位庄二姑娘了。
——
那时正是午时。
今日东津万里晴云,五月中的日头,明媚的穿过枝丫落在青石板上,在地面上烙印出摇晃的花影,李霆云行进孟韶欢的厢房中时,孟韶欢正坐在明窗旁,手里绣着针线活儿。
秀女捻针棉线长,纤纤玉指泛馨香,听见动静,孟韶欢一抬面,露出一张姣若春花的面来。
“妾身见过小侯爷。”见他来了,孟韶欢忙不迭起身行礼,眉眼间满是欣喜。
李霆云本是盛怒而来,因裴琨玉讨要她,他心里揣着一窝子说不出的恼意,所以不管不顾的奔过来见她,结果一过来,便瞧见她正在绣一只香囊。
香囊是顺滑的白绸,其上用细密的针脚刺绣出一支红梅,梅花的红艳极了。
瞧见了李霆云,孟韶欢便含笑将这香囊往他腰间挂,声线娇俏的哄道:“小侯爷——妾身为您绣的,您可喜欢?”
李霆云想来不喜欢这些泛着香味儿的玩意儿,太过娇气,他连玉佩琳琅都不戴,但孟韶欢的手往腰上一勾,他竟莫名的挺了挺腰,配合她挂上去了,方才那股子翻了天的恼意也跟着都压下去,胸口都泛起一阵酥麻。
他抬起手,拆散孟韶欢的发鬓,揉乱她墨水一样顺滑的发丝,紧紧盯着她的面,道:“今日,裴琨玉向我讨要你,你可愿跟了他去?”
他怀中的女子茫然地昂起面来,问道:“裴琨玉是之前席间见过的那位公子吗?为何要讨要妾身?”
说话间,她如狸奴讨巧一样蹭着他的肩膀,娇声娇气的道:“小侯爷英武俊美,又愿意为妾身出气,收拾白且行,小侯爷对妾身这般好,妾身惟爱小侯爷,谁要妾身,妾身都不会去的。”
瞧见孟韶欢这幅姿态,李霆云心底里郁气尽散。
他便说,这世间男子少有出他右者,孟韶欢跟了他,又哪里有眼睛去看旁人呢?
裴琨玉要孟韶欢,不过是瞧上了孟韶欢的美色。
思及至此,李霆云少见的生出了几分懊恼,他若是早知今日,当初定不会叫孟韶欢出来献曲。
思索间,李霆云又生出了几分“占有”孟韶欢的心思,他想在孟韶欢的脖颈上狠狠咬下一个牙印,在她身上涂满他的气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他当即将孟韶欢抱起,放置到了矮塌上,抬手便去捉孟韶欢的鞋履。
他要立刻吃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