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舒调转矛头:“廖荀!谁允许你给姥姥买瓜子了!?”“芮舒,是我想吃,不怪人家孩子。”姥姥向着廖荀。“拜托,是你请求我帮你照顾姥姥的,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廖荀佯装委屈巴巴地说,表情相当欠揍。“姥姥你看到了吧,他根本不是自愿陪你的,你就别帮他说话了!”“苏芮舒,你恩将仇报呀!”“哼...”这是他们那天喝完酒后见的第一面,苏芮舒暗自庆幸,还好有姥姥在场,气氛不至于太尴尬,可以自然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 我的母亲叫兰茵。兰因絮果,好像注定了她这一生的跌宕波折,最后也没落下个好结局。我相信人的名字是有能量的,所以我给女儿起名叫 “奕” ,就是希望她的人生呀,像那盛开得神采奕奕的花一样绚烂...”
苏芮舒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何雪,与提到老公流露的幸福不同,她此时的眼神里,洒满了独属于母亲这个身份的柔光。
然而,是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天生拥有爱孩子的能力吗?
苏芮舒觉得那光有些刺眼,低下头喝了口汤,干贝丝瓜汤真是很鲜美,只可惜她不爱吃丝瓜。
“ 诶,你刚刚提到,你跟姥姥以前在河丰镇生活?”
苏芮舒又喝了口汤,“ 是呀,我记得姥姥在院子后面整了一大片田种庄稼,我经常放学就去帮她收玉米什么的。”
“ 收玉米?你还干过农活呢?真看不出来,小手细皮嫩肉的。”
“ 嘿嘿...” 苏芮舒听到表扬一阵傻乐,“ 我姥姥也这么说。”
“ 我姥姥说,玉米可是好东西。人活着的时候把玉米作为粮食,人死之后呢,身体作为土壤的养料滋润大地,帮助玉米重新长出来。所以我那时候摘玉米一点都不觉得累,可开心了。”
“ 玉米,就是你姥姥生活的那个年代,土地和文化的象征啊...”
“ 是呀,我跟你说我小时候...”
苏芮舒跟何雪聊了很长时间,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很庆幸何雪在问到姥姥的时候,没有再问下去,比如她的父母在哪?河丰镇的生活那么快乐,她为什么搬到了莱江。
她也知道,何雪不是没想到这些问题,只是选择温柔地保护了她。
廖图南那样的人,何德何能有三个这么美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是他的呢?
在分别前,何雪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 芮舒你说得对,生命的价值,有很多种方式去实现,我又何必如此执着呢。你放心吧,我会主动向社区医院辞职,回归家庭,做一个真正相夫教子的 “家庭主妇”。”
只要何雪能想开就好,好在一切还不晚,还能悬崖勒马。
苏芮舒欣慰地笑着说:“ 姐,现在是 21 世纪了,女性的强大与独立,不再需要靠这些虚伪的社会标签去证明了。家庭主妇怎么了?要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这其中的辛苦,哪里是那些成天嚷嚷着 “主外” 的男人能体会到的?”
小姑娘一边说着,举起了手上的橘子汽水,伸向月色皎洁的夜空。
“ 这杯,让我们敬伟大坚韧的女性同胞们!”
“ 好好好,那请问我面前的这位 “独立女性”,你什么时候也成个家呢?不能只空喊口号吧,嘴上说着女性不要被社会标签裹挟,行动上,却还是一刻不停歇地跟男人争夺社会资源?”
“ 您这话可不对,独立女性,指的是思想上的独立!我凭着自己的努力和男人公平竞争,这叫 “合理分配社会资源 ”,有什么问题吗?嗯...等我什么时候赚够钱了,就结个婚 “玩玩” 呗!但前提必须是我想结婚了,而不是我应该结婚了。其实男女都一样,不随波逐流,内心清楚自己现阶段想要什么,并且能大胆争取的人,都是独立强大,令人佩服的人!”
“ 说得好!” 何雪也学着她举杯,“ 那这一杯,就敬世界上每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 嗯!祝我们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易拉罐清脆地碰撞,余音缭绕,又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苏芮舒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一进门就看到一副温馨奇妙的画面。
廖荀正坐在沙发上,跟姥姥边嗑瓜子边唠嗑,姥姥嘴角笑得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他虽然背对着自己,她也似乎已经看见了,他笑起来好看的酒窝。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也不知道俩人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苏芮舒故意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发出更大的声响。姥姥一看到她回家了,眼睛笑得更弯了:“ 我的宝贝外甥女回来啦!工作累了吧,快洗个手来沙发上坐下嗑会儿瓜子,陪我俩聊天!”
“ 姥姥~您昨天刚从医院回来,医生都说了让您清淡饮食了,瓜子这么上火的东西夏天少吃点!” 苏芮舒把桌上开了封的瓜子收起来,一晚上的功夫竟然都吃空一半了。
“ 诶哟知道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念叨多少次了,怎么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唠叨...”
“ 姥姥!我是为你好嘛~” 苏芮舒轻声细语地撒娇。
老人年纪大了得当孩子哄着,不能惹他们上火,但廖荀不一样。于是乎,那些撒不出来的气只能再次拜托他帮着分担了。
苏芮舒调转矛头:“ 廖荀!谁允许你给姥姥买瓜子了!?”
“ 芮舒,是我想吃,不怪人家孩子。” 姥姥向着廖荀。
“ 拜托,是你请求我帮你照顾姥姥的,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廖荀佯装委屈巴巴地说,表情相当欠揍。
“ 姥姥你看到了吧,他根本不是自愿陪你的,你就别帮他说话了!”
“ 苏芮舒,你恩将仇报呀!”
“ 哼...”
这是他们那天喝完酒后见的第一面,苏芮舒暗自庆幸,还好有姥姥在场,气氛不至于太尴尬,可以自然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姥姥盘腿坐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简直跟小两口吵架拌嘴没区别,这可把姥姥高兴坏了。
她很喜欢廖荀这孩子,长得好不说还那么会照顾人,最重要的是,她看出他对芮舒是真的好,姥姥甚至已经在心里幻想,两个人的孩子得多漂亮了。
“ 芮舒呀,吃完了饭我怎么觉得有点犯困呢?医生是不是也说让我早点睡来着?那我进屋睡了啊,你们先聊着...” 姥姥才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得多给两个人一点发展空间。
“ 啊?姥姥,这还不到八点!” 苏芮舒嘟起嘴,老太太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全写在脸上。
“ 昂,困了...困了...那个芮舒呀,一会儿人家小廖回家,你去送送人家,这孩子从医院那天开始就一直围着我忙前忙后的。诶呀,真是好孩子呀...” 姥姥打量着二人,满意地点点头就赶紧溜回房间了,说是睡觉,其实耳朵灵着呢。
苏芮舒知道,姥姥现在肯定在屋里听墙根,这种情况她也没法跟廖荀真聊什么,“ 姥姥都这么说了,那我送你到地下车库吧。”
电梯缓缓下行,密闭的空间内,苏芮舒浑身的毛孔都不自在,有点尴尬。
虽然是尴尬,但他们之间的寒冰,好像在那个微醺的夜晚中融化了许多,慢慢找回了些十年前相处的感觉。
看来吻和拥抱,真的能解决很多问题。
廖荀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 SUV,两人来到车前站定,他却迟迟没有要上车的动作。
“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那小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姥姥不在你就蔫了?” 廖荀又开始怼她。
“ 我...今晚是去跟你姐姐吃饭了。”
廖荀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 你们不会是怀疑,她跟我爸的死有关吧?”
“ 也不是...就是那天做笔录的时候,有些问题没弄清楚就再问问。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还一起吃了饭,聊了好多呢...”
“ 嗯。” 廖荀转头,脸贴近苏芮舒,“ 聊到我了吗?”
面对他的突然弯腰靠近,苏芮舒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他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笑说:“ 怂了?那天喝了酒不是很勇敢吗?嗯?” 廖荀又往前一步。
“ 我们女人之间聊天,聊...聊你干什么...” 这位自称女人的小姑娘脸又红了,说话也不自觉有点打磕绊。
她想起何雪说:让廖荀请你吃饭。你早晚是我们家的人。你什么时候成家?
“ 苏芮舒。” 他声音慵懒,“ 你真是不擅长撒谎,一眼就能识破。”
“ 还有,你今年也 27 岁了吧,怎么还跟 17 岁时候一样容易脸红。”
苏芮舒忍不了了,廖荀简直是蹬鼻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
她一咬牙,猛地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首先,我没有撒谎。我们确实没聊你,我脸红是因为我天生脸皮比较薄,不像你。”
她也往前挪了一寸,两人此时离得非常近了,“ 其次,谢谢你的夸奖,能跟十年前一样说明我保养得好。不过,你倒是老了,而且嘴越来越欠了。真替你感到难过...”
苏芮舒已经从小猫崽,长成了爪牙锋利的成年猫了,很不好惹,一旦招惹她,她就要挠你。廖荀倒是更喜欢她这幅样子,更真实,更有生命力。
片刻,他目光落到她红润的唇上,闻到她橘子味的呼吸。
猫与老鼠的爱情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向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