妺染瞥她一眼后,径直上了台阶。刘婆子见妺染没反应,她噗通一声跪地,“大小姐!奴婢不知轻重,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原谅!”妺染驻足回头,上下扫了她一眼,一日不见,刘婆子好像瘦了一圈,有些虚弱,人也在哆嗦。糯米站出来道:“你若是个明白的,就不该求主子的原谅。”刘婆子道:“是!奴婢愿领任何责罚!”妺染垂眸,面色平静,看起来温柔极了:“刘妈妈是夫人院里的人,又是府里的老人了,我能责罚你什么?妈妈身上有伤,院子里的活儿就不劳烦妈妈了,打今儿起就好好养着吧。”
什么鬼动静?
妺染也有些好奇,眺目远方看声音的来源。
只见繁荣街从尽头处来了一队人,为首的男子骑高头大马,马鞍和笼头上的纯金流苏簌簌作响,在太阳下格外耀目。
他身边的一队人马隔开疯狂的人群,给马上的男子开路。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听到街上男男女女的呼喊,妺染眼皮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他何时回来的?
自上次一别,已经两年多未见了。
妺染控制不住的去看被万众瞩目仍旧带着浅浅笑意,招摇过市的当朝太子,宗政玄廷。
因是平常出游,他穿着比平日简单,淡金长袍,上绣银杏缠枝纹,身姿颀长,腰腹紧窄,黄玉佩带,因在马上,宗政玄廷修长的双腿线条愈发明显。
瞧这身姿,已非寻常人物,遑论他那一张人比花娇的面孔。
妺染一直都知道玄廷生得一副绝色样貌,形容好看的男子要么硬朗英俊,要么丰神俊朗,能担得起俊美二字的,寥寥无几。
可玄廷既俊且美,那张没有瑕疵的面容浓稠艳丽,极具冲击性,是一种漂亮过分的不留余地的华丽之美。
平心而论,妺染觉得这样的美貌,世间少有。
他笑起来温文尔雅,无双尊贵,虽骑在马上,却对每个人都展现他最具有亲和力的一面。
每个人都对他疯狂。
这位太子殿下在世人眼中是云中雾,山巅雪,可望而不可及。
妺染静静地看着街上的动静,有些疑惑,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出宗政玄廷脸上虚伪的笑意,眼底轻蔑的傲慢吗?
都是瞎子不成,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追捧的。
辛清珞咬唇,眼睛一直盯着玄廷,恨不得多生一双眼睛。
而辛予嫣就直白多了,她一手扶桌子,一手捂着心口,泪光盈盈,声音颤抖:“天哪,天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妺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宗政玄廷一行人渐渐近了,原本他是平视的,不知怎的突然抬头,朝茶楼二楼窗户看去。
那双眼华丽又深邃,明明气质是冷的,可偏偏带着一层浮在面皮上的温和矜贵的笑,杂糅在一起,形成独一份的特殊气质。
二楼整一层都沸腾了。
宗政玄廷缓缓经过,终于,和妺染撞上了目光。
妺染心下一沉,只觉得糟糕。
四目相对下,玄廷目光微凝,只是笑意愈发多了两分。
妺染咬了咬牙,不会笑就别笑,笑的跟黄鼠狼似的,真想抽他两巴掌。
玄廷慢慢走远了。
“啊啊啊!太子殿下刚刚是不是在看我,他在看我对不对!”辛予嫣兴奋的小脸通红,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
辛清珞小声道:“可是二姐姐,我怎么觉得殿下刚刚是在看大姐姐。”
辛予嫣笑容僵住,她扭头看向一脸平静,甚至脸色有些难看的妺染。
“也是,殿下从小生活在长公主膝下,大姐姐你跟在长公主身边学规矩,想来也是和太子殿下认识的。”辛予嫣想到这一点,看向妺染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复杂的嫉妒。
妺染冷笑一声,道:“话虽如此,可我一直与相宜翁主一起学规矩,只遥遥见过太子两次,不熟。”
不熟,别来沾边。
辛予嫣明显不信,她撇了撇嘴。
玄廷经过后,身边的人讨论的话题就都变成了太子殿下。
辛予嫣和辛清珞也是。
于是妺染头一回从别人口中系统的听了一遍对宗政玄廷的评价。
他从刚出生起就生母亡故,先是在良妃身边养了几日,然后就被皇帝送出皇宫,交由长公主抚养。
长公主带着相宜翁主去金陵后,宗政玄廷也一直在金陵生活。
在他十三岁时,杭州水患,当时的他还是六皇子,报告了朝廷后,自告奋勇的前往水患之地,在第一线协同地方官治理水灾,转年的蝗虫也是他筹谋及时,免了一场灾祸,又抚恤灾民,事事为民着想。
十五岁去剿水匪,归天都后又保护皇帝免于一场刺杀,被立为皇太子。
十六岁上了战场,历时四年,结束了打打停停连绵不断的十四年的战事,重新构筑边境防线,荣耀归国,成为国家的骄傲。
不仅深受百姓爱戴,还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可她们亦觉得,这样如神明一般守护着盛国的太子殿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堪相配。
妺染听着辛予嫣和辛清珞对宗政玄廷的评价后,有些怀疑人生。
她们口中的宗政玄廷,和她认识的那个,是一个人吗?
偏偏辛予嫣还要拉着妺染问一嘴:“大姐姐,太子殿下是不是很优秀,很完美!”
妺染咧了咧嘴,想敷衍过去,却笑不出来。
优秀尚算勉勉强强,完美是不可能的,根本不沾边。
不了解他的人会把他奉为神明,可了解他的人就会发现,他是全天下最衣冠禽兽,最道貌岸然,阴险毒辣之人。
蔫儿坏蔫儿坏的,防不胜防。
路边的狗见了都摇头的那种。
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非妺染莫属,所以不好意思,她实在不能违心夸他,她怕被雷劈。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高位,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妺染想。
几人又逛了会子,晌午过后回了府,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去。
回了静心斋后,妺染发现刘婆子回来了,正站在她房门前,看着像在等她。
妺染瞥她一眼后,径直上了台阶。
刘婆子见妺染没反应,她噗通一声跪地,“大小姐!奴婢不知轻重,冲撞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原谅!”
妺染驻足回头,上下扫了她一眼,一日不见,刘婆子好像瘦了一圈,有些虚弱,人也在哆嗦。
糯米站出来道:“你若是个明白的,就不该求主子的原谅。”
刘婆子道:“是!奴婢愿领任何责罚!”
妺染垂眸,面色平静,看起来温柔极了:“刘妈妈是夫人院里的人,又是府里的老人了,我能责罚你什么?妈妈身上有伤,院子里的活儿就不劳烦妈妈了,打今儿起就好好养着吧。”
刘婆子脸色一变,“大……”
她话没说完,妺染就转头回屋,再不理会她。
院子里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剩个不尴不尬的刘妈妈在院中站着,她要是真在大小姐院子里养身子充主子,只怕才真是要糟。